高扬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用左臂捂着眼睛,高扬靠着床帮坐在了地上,他低声啜泣着,拿着电话道:“铁锤,老师他……”
铁锤在电话里悲叹了一声,然后他叹声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啊,公羊,不要哭了,黑魔鬼可以流血但不能流泪,别哭了。”
高扬啜泣着道:“我现在不是公羊,我是高扬!”
铁锤又是一声长叹,然后他失神落魄的道:“我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高,我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高扬不知道铁锤说这话有什么意思,而他现在也不想和铁锤讨论是唯物主义,想起他刚刚坐过的梦,高扬只觉更加的悲伤,于是他忍不住又哭出了声来。
铁锤低声道:“我是个坚定唯物主义者,可是,队长刚才来看我了。”
高扬止住了啜泣,他低声道:“你说什么?”
“我在睡觉,然后我就看到了队长,他说他要走了,我说我跟你走,但是队长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就不见了,我醒了,觉得很不对劲儿……”
高扬长长的吸了口气,哽咽着道:“他去和你告别了,铁锤,他去和你告别是因为他觉得对不起你,而你是唯一还能让他道歉的人,他和我说起过的,他和我说起过的……”
铁锤轻叹了口气,道:“放弃该放弃的人,这有什么可说对不起的必要呢,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干的,一直都是啊。”
“可是别人他没机会说对不起,铁锤,做出放弃谁的决定时,不代表他的心里就会好受的。”
铁锤又是一声轻叹,然后他低声道:“公羊,去看看你的老师吧,我要挂电话了,再见。”
铁锤挂断了电话,高扬仍由卫星电话从手里滑落,双手捂住了脸再次啜泣起来。
高扬在回味着刚才雅列宾跟他说过的那句话,唯一的一句话。
long,这是一句英语,真正的意思是就这么长了,可以理解为再见,如果直译成汉语的话应该是就到这里吧。
在两个关系亲密的人要分开很长不能见面的时候,就能用long来代替goodbye的了。
yn,直译过来就是我的儿子,用来代指我的孩子也行,但我的儿子才是唯一的正式用语。
再见,我的儿子。
这就是雅列宾在高扬的梦里说的唯一一句话。
但是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就到这儿吧,我的孩子。
不过高扬更愿意按照第一种词义来理解雅列宾和他告别的话。
为什么雅列宾不说俄语而是英语?因为高扬的俄语现在说的可以了,但是一些俚语掌握的不是很清楚,如果雅列宾用一语双关的俄语来跟他告别,那么高扬很可能无法理解的。
是梦吗?紧紧是个梦吗?
回味着刚刚所听到的那句话,高扬有些痴了。
就在这时,约瑟夫低声道:“头儿,头儿,你怎么了?”
高扬抹了把脸,他吸了吸鼻涕,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扶着床慢慢站了起来,然后他囔声道:“我没事。”
约瑟夫站在了高扬身前,低声道:“头儿,我很遗憾,请节哀,您的老师在离开的时候是开心而欣慰的,他是带着笑离开的。”
高扬轻轻的点了点头,连续的喘了几口气,然后他低声道:“我知道,我没事的,约瑟夫,我现在有些乱,如果我有什么没想到的,你提醒着我一点。”
约瑟夫点了点头,然后张开双臂,和高扬拥抱了一下,在拥抱的时候他轻声道:“很抱歉,请您要振作起来,你还需要处理雅列宾先生的葬礼,请务必要振作起来。”
在高扬背上轻轻拍打了几下,然后约瑟夫和高扬分开,随即他从地上捡起了高扬的电话,低声道:“是不是该通知其他人了。”
高扬接过了电话,失魂落魄的道:“是的,我来通知黑魔鬼的人,其他人,你帮我通知一下,还有,约瑟夫,你帮我想想现在该做什么,我要去看看老师,我再去看看他。”
高扬踉踉跄跄的又回到了雅列宾的房间里,看着他躺在床上宛如睡去的雅列宾,他跪在了床边,抓住雅列宾的一只手,将头埋了上去。
这次高扬没有哭,在雅列宾的床边静静的跪了一会儿后,他抬起了头,用略微有些嘶哑的声音道:“请看着我,请您继续指引我未来的路,我的老师。”
轻轻的说了一句后,高扬站了起来,然后他再次看了一眼雅列宾那微笑着的脸,随即大步走出了房间。
深吸了一口气,高扬拿起了电话,他第一个拨给了格列瓦托夫,很快,等着格列瓦托夫接通了电话。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镇定,足够坚强,但是听着格列瓦托夫熟悉的声音后,高扬却是不争气的再次哽咽起来,然后他低声道:“格列瓦托夫,老师他走了,就在刚才,对不起。”
格列瓦托夫沉默了片刻,然后他沉声道:“不许哭!看到你哭他会不高兴的!”
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