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绾唤“娘亲”?
乔绾怎么可能是他的“娘亲”?
而乔绾听见无咎的一声“娘亲”,心中松了一口气,却又在对上闻叙白的视线时, 手僵滞了下。
今日二人才换了庚帖,他的生辰帖还在自己袖中,她却在他面前被慕迟牵着手。
思及此, 乔绾用力挣了下。
慕迟下意识地抓紧手中乔绾的手, 不让她逃离半分。
乔绾的手被攥得微痛, 眉头紧皱。
慕迟愣了下,想要放松力道, 下刻却听见门口的白衣男子轻声道:“宛娘,你没事吧?”
乔绾因他的称呼微怔,扭头看向闻叙白,后者正担忧地看着她。
乔绾看了眼紧抓着自己的手,抬眸对闻叙白笑了一笑:“叙白, 我没事,”说着, 她看向慕迟,“殿下能松手了吗?
慕迟目光颤动, 听着眼前男女的亲昵交谈, 她唤他的是温柔的“叙白”,唤自己却只有一句冷冰冰的“殿下”, 心底一股森寒渗透全身, 他移过视线,望见乔绾正看着门口那个叫“叙白”的白衣男子, 唇角甚至扬着一抹笑。
她这样挣扎着想要将手抽出, 这样干脆地想与他划开距离, 生怕与他有半点牵扯,像是……唯恐那名白衣男子误会一般。
还有那名男子,他叫她“宛娘”。
他竟敢叫她“宛娘”?
慕迟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心口却陡然颤抖了下,喉咙一阵酸痛,挤压得他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看着楚无咎问道:“这是你的孩子?”
乔绾的目光落在无咎身上,抿紧了唇点头:“是。”
话落,乔绾便感觉抓着自己的手一滞,她忙趁机将手拿了回来,后退两步。
慕迟看着她飞快躲避他的动作,双眸短暂的迷惘,而后趋于漆黑幽沉,他徐徐抬眸,仍没有看闻叙白,只固执地看着乔绾问道:“那他呢?你孩子的父亲?”
这一次乔绾未曾言语。
慕迟如今住在知州府,秦知州与闻叙白熟识,她若撒谎,往后必会被戳穿,不如不应。
“为何不语?”慕迟见她沉默,周身的气息陡然冷冽,眼底尽是杀意,眼眶泛着赤红,唇却扯起一抹凉薄的笑,干脆转身一步一步地朝门口的一大一小二人走去。
乔绾一惊,想要上前。
慕迟却已走到那孩子眼前,低头看着他,而后伸出手去,冰凉的指尖轻触上孩子的脸颊,嗓音诡异的温柔:“你说,她是你的娘亲?”
楚无咎毕竟年幼,小脸煞白地看着他,又看向乔绾,用力地点头:“是!”
话音落下,慕迟的手止不住地收紧。
“慕迟!”乔绾忍不住厉声唤他,随后上前,拉下他抓着无咎的手,将无咎抱在身前,火红的狐裘将孩童小小的身子包在其中,她谨慎地瞪着他:“你又想发什么疯?”
楚无咎抱着乔绾的手臂,扎入她的臂弯中,小脸微白,小声嗫喏:“娘亲……”
慕迟看着自己被拉下的手,抬眸看向二人的亲昵动作,那道火红的影子惹得他神色怔忡。
他不懂她为何要这样护着这个孩子,那不过就是个孩子而已,即便是她的又怎样?
哪怕从小被如牲畜般锁在地牢里,也可以低贱地长大。
慕迟讽笑:“不唤我殿下了?”
乔绾一滞。
一旁的闻叙白反应过来,走上前轻缓地站在乔绾与楚无咎身前,拱手温道:“这位公子若无旁事,还请暂且移步,此处毕竟是宛娘的闺房。”
慕迟的意识因那声“宛娘”回笼,出神的双眸越发幽冷,他终于正眼看向闻叙白,讽笑道:“你以为你算什么东……”
话却在看清闻叙白熟悉的眉眼与气场时戛然而止。
眼前人,像极了曾经的那个还是小倌的慕迟。
不同的是,他伪装的那个小倌从头至尾都在做戏,而眼前人却本就如此。
眼前人在护着乔绾,而乔绾在护着怀中的孩童。
他们的身后,是门外的一片盛光,他们站在光里,紧密得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
而他站在不堪的阴暗之中,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