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一样激动,可她沉静得好似一池秋水,只是刚刚搁下的笔又被她拾在手中。
“朕还有事同留仙谈,你带侯卿先去暖阁,让他等等。”
暖春领旨退下,女皇让前桥坐在身边,突然又像想到什么似的,把暖春叫回来。
“京都比南郡冷上不少,给暖阁多生点炭火。”
暖春笑道:“陛下放心,奴正有此意。”女皇这才让她退下,又拉着前桥道:“来,说说哪张写得更好?”
前桥凑去一看,女皇写的两张字都是同一个内容——“忠君爱民”。一版严正,一版飘逸,她道:“都很好看,皇姊是想把墨宝赐给谁?”
“何有玫。”女皇道,“她担得起这四个字。”
前桥点头,心道何有玫果然凭借政绩荣升女皇新宠了,连给她赐字都要寻思半天。她在两幅字中来回比量,最后选择了那张较为严正的版本递给宫侍,对前桥道:“入了冬就状态百出,朕不得空叫你进宫叙情,想必你也忙坏了吧?”
前桥总是下意识觉得女皇问她的话中带钩,回答得也很严谨:“皇姊忙于国家大事,臣妹不能分忧解难,故而也不敢打扰皇姊。”
“你说这话就是客套了,朕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干嘛拘谨呢?”女皇笑着,从案头文山中抽出一份公函,递给她道,“今日一早,京都府尹就将一份万民书送给朕看,若非亲眼所见,朕也不知道你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
她这话听不出来褒贬,搞得前桥吓出一身冷汗,等看完内容,才知道是篇夸奖她平衡物价、乐善好施、助老扶弱的文章。这回冷汗还没消掉,脸又烫了,惭愧道:“一点力所能及之事,怎担得起这么大的夸奖……”
“善无大小,贵在肯为。在掌权者看来一点力所能及之事,百姓心中可能是救命之举。母皇当年遇旱灾,也曾拿出祭神善款分发穷苦百姓,若她见到今日你之所为,必定欣慰。”
“臣妹的确只是在京中帮些小忙。平衡京都物价,那是京都府尹的功绩。助老扶弱,该同何有玫大人一般,身体力行前往灾区为君分忧。臣妹只是不给皇姊添乱,哪敢居功?”
“这样还不够吗?朕也没期待你去北边,像何有玫般折腾出一身病来。若真如此,朕也心疼啊。”女皇说罢,拍拍她道,“你倒是讲讲,既然想稳定物价,是怎么选择去罗坞的?”
前桥见她发问,只好实话实说。
“从前臣妹曾与梁庶卿去过罗坞,知道此处商贩酷爱鼓吹贵族所爱之物,藻饰浮华,令货价水涨船高。其实罗坞物资并不缺乏,反而囤货严重,商贩待价而沽,民众求而不得,一段时间未见弊端,可若遇突发事件,百姓拿不出钱财,商人也卖不出货物,贸易就会全线崩盘。”她顿了顿,又道,“臣妹只是听从梁庶卿建议,遏制商人借国难囤货,让她们将手中物资吐出来,刺激资金流动而已。”
她夹带私货地吹捧了一通梁穹的功劳,女皇果然笑道:“穹儿学识深厚,平日不好卖弄,往往有好主意也埋没了。你以后也要多多咨询他,向他请教。”
一看女皇对梁穹评价这么高,前桥心中那个念头又在蠢蠢欲动,刚想开口对女皇说梁穹扶正之事,女皇又道:“可作为卿子,实在不必太过聪慧。若自己有主意,妻主约束不来,反倒不如那蠢笨的如意。你说是吧?”
昂……她这是啥意思?
前桥感觉到话风不对,赶紧闭了嘴,在心中做起阅读理解。女皇又道:“前几日召翼亲王进宫,听她说安吉郡卿许久不曾归家,似乎是去春台府了。我问过安吉,她却说自己可以解决。你在京都走动时,有没有听到什么春台的消息?”
好家伙,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前桥素知女皇忌惮赵熙衡和自己的关系,既然问了便不敢瞒她,把听闻他救助兴民之事对女皇说了。
女皇听罢,看不出喜怒,只是感叹。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当年你们都在宫中读书受课,培养出的性子却截然不同。郡卿始终洗不掉兴国底色,就如同南郡诸人——乐仪骨子里,也难舍三府将军守望互助的义气吧。”
她又骤然把话题转到乐仪身上,搞得前桥再次不知所措。乐仪咋了?怎么就三府将军的义气了?女皇说话拐弯抹角转来转去,难道是和武德侯谈崩了,要对乐仪有什么举动?
她更加不敢擅自发表言论,只能一边聆听,一边用已经发热的大脑飞快处理信息。
“朕知道你们要好,可南郡分立而治,是自母皇而起的遗毒。这国土名为荆国所有,掌权之人却是三府将军。朕与母皇多有政见不合之处,自即位以来逐一改制,渐成功效,唯有南郡始终无法撼动。长此以往,分裂也将埋下祸根。”
女皇看着前桥,又道:“朕裁撤三府将军,改制南郡,并非为朕一人,而是为大荆后世功业。乐仪是你知己好友,她如继任南郡首脑,誓死效忠于你,待你承袭大统之时,南郡便是你的亲随了。”
等等,啥?承袭大统?
女皇用如此平静的语言说着本朝最大的决定,前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