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被接入宫中时,心中还有些不大自在。
赵晋仁进京后虽未回府,但他已经接到消息,知道大孙子这次又为朝廷立下大功,亲自押送大批自海外缴获的黄金白银与珍宝回京,让圣上龙心大悦。
也知道宫里派人接他进宫的用意,既为彰显圣恩,也为缓和他们祖孙之间的关系。
最爱的儿子因大孙子的原因被除族受罚,府里只剩下一个病弱的小庶孙与两个孙女,不说迁怒,赵老侯爷也很难再以从前那种怜惜关爱的心态面对大孙子。
可是赵老侯爷更知道既然是圣意,就不容他拒绝,他已亲自领教过皇上一旦下定决心,就绝对不容更改的威严与霸道。
同时也无比深刻的意识到,皇上愿意给面子的时候,他才算是尊贵的国舅,皇上不给面子的时候,他什么也不算,舅甥之间并无情义可言。
而皇上这次派人接他进宫,就是愿意给面子的时候,却是给他大孙子的面子。
这个认知让老侯爷深感悲哀,可他只有好好配合的份,他还指望借大孙子的立功之机,给他儿子求个情。
不管中午一起吃饭的四人心里都怎么想,反正落在外人眼中,既为彰显皇上重情重义的一面,也为告诉别人赵家祖孙的感情很好,没有因之前的那场案子起龃龉。
结束这顿政治意义更大的午膳后,正宁帝直接无视他那老舅舅欲言又止的神情,让赵晋仁送其祖父回府。
等到那祖孙二人离开后,正宁帝才不满的叹了口气道。
“朕这老舅舅实在糊涂,这么久过去,他不仅没有想开,反而对他那不肖子更加心软了,找着机会就想替他那不肖子求情。”
若是将他儿子给放出来,就凭那人是赵晋仁的亲爹,再加上背后还有这个老糊涂撑腰,赵晋仁一样要受对方的钳制。
这么一来,他与太子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毕竟正如太子所言,世人总会习惯同情所谓弱者,那赵曾平丢了爵位,又被罚劳作,一旦被放出来,别人只会觉得他已为自己的错付出足够惨痛的代价。
至于他前妻无辜丧命一事,继妻做尽恶事,都能用他被蒙蔽或是不知情来一笔勾销。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赵晋仁这个当儿子的依旧要孝敬赵曾平这个生父。
正宁帝当然不能容许那种结果出现,看看赵晋仁没有后顾之忧后,爆发出的工作热情,为朝廷立下的功劳,尤其是这次带回的大笔真金白银与珍宝,他就不可能会同意。
何殊当然也有将赵老侯爷抓住机会就开口,就差直接写在脸上的诉求看在眼里,不以为意的回道。
“是啊,竟然打着想用赵晋仁的功劳换他儿子脱身的主意,还好父皇的反应快,那句话说得很及时。”
正宁帝难掩得意的扶着下巴上的短须道。
“这是自然,朕看他那阵势,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肯定不能给他留余地。”
即便想要提的要求被正宁帝先一步给堵了回去,回到赵府后,赵老侯爷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盘算,老泪纵横的拉着大孙子。
“晋仁,祖父这辈子都没求过你什么事,就是你父亲的事,你一定要跟皇上好好求情,好歹让他离了那农场吧,那农场劳作十分辛苦,这是在要你父亲的命啊。”
看着眼前这位哭得满脸伤心与担忧的老爷子,赵晋仁发现自己竟能心如止水,毫不动容,只是语气十分无奈。
“祖父,您也在场听到了,皇上已经说过,因我擅自行动,虽为朝廷立下大功,也只能是功过相抵,这场赐膳,就算是他看在我们亲戚情分上,若再向他开口提要求,岂不是要给陛下留下孙儿居功自傲的印象。”
赵老侯爷赶紧道,“不会的,皇上喜欢你,我们赵家上下,他最喜欢你,所以也最重用你,他也是为了你,才会罚你父亲,只要你愿意开口跟皇上求情,他一定会开恩的。”
虽然早知道祖父虽对自己尚存那么一两分情义,只是与其儿子相比,连点零头都不及。
但是此刻看到祖父明知父亲对他是个什么态度,还这般为了父亲求他,为此不惜要求他付出功劳,以及他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也就是前程,赵晋仁还是难免会为自己感到可悲。
生在这个赵家,他不仅没从赵家得到应有的关爱,还背负上差点终身都无法申冤的血海深仇。
若不是皇上与太子心中有他,愿意护着他,他悄无声息的冤死,也不会有人为他说句公道话。
眼前这位老人听到他的死讯,哪怕知道他的死因,估计也就是淌两滴泪,哀叹两声,就无视,一如对方当年在他母亲死后的反应。
想到这些,赵晋仁瞬间挥走中心中那些多余的感情,他可以为值得的人付出一切,绝对不会再为这不值得的人浪费情绪。
“祖父可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圣上英明,向来公正无私,父亲分明是因触犯国法,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才会受到处罚,与圣上喜欢我有什么关系,我遇袭受伤一事,只是引起皇上重视,进而彻查的始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