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茗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于此同时没戴耳机的另一只耳朵敏锐地察觉到了门外似乎有什么动静。
她几乎没作任何多想,在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地将手机连带耳机一起塞进了被子底下。
鹿母进来时就看到女儿抓着电脑半趴在床上的姿势,她细长的眉毛不意外地皱了起来:“怎么躺着看电脑,多伤眼睛啊。”
鹿茗面色微微僵硬地赶紧坐起来:“啊…我在做作业呢。”
“那也不能躺着啊,说了很多次了怎么不听话呢,要是近视了还得跟你哥一样去做激光。”鹿母边絮叨着边向房间里又走了两步,在看到床头柜上那杯仍然满满当当的姜茶后,显然面色愈发不虞,“不是让你趁热早点喝的?”
“……我忘记了。”
鹿母抬手揉了一下眉骨,又端起杯子:“姜茶爸爸煮了很久,不要浪费他的苦心。”
母亲不轻不重地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鹿茗维持现在的姿势坐在床上没动,果然两分钟后,鹿母又重新端了杯滚烫的姜茶回来了。
“喝吧。”
鹿茗双手接过杯子,见母亲依旧站在旁边一副不准备走的样子,心里也大概知道这是得盯着自己喝完才肯罢休了。
“妈妈,”她抿着唇,抬头看向母亲,非常想让她理解所以语气特别诚恳,“真的很烫。”
鹿母并没有说出什么类似“烫才有效果”之类的话,反而抱着胳膊点点头,轻描淡写道:“那就多吹会儿,没事,你慢慢喝。”
可她那富有压迫感的凌厉目光依然停留在自己身上。
鹿茗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她确实可以等姜茶温了再喝,但在此期间,鹿母也绝对不会把视线挪开半分。
可这比逼着她直接喝完更难受。
面对鹿母这份无处不在的不舒服的控制欲,鹿茗心里本能的那股想要反驳的冲动几乎都要压抑不住,却在后一瞬对上母亲那双眼睛的那一刻,堆聚的一切又轻飘飘地散去。
她重新垂下脑袋,头顶传来母亲对自己最常说的两个字:“你乖。”
鹿茗忍不住地感觉到委屈,喉腔泛起淡淡的苦涩,控制不住的湿意在红热的眼眶凝聚而起,捧着杯子的手也止不住地发颤。
或许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诘责鹿母,可她不行。
从她当年因出生难产、几乎让母亲命悬一刻的那一天起,似乎就已经失去了某种资格。
直到母亲带着空杯子离开房间好一会儿,鹿茗才想起来之前被自己一把塞进被子里的手机。
于是赶忙胡乱地抹了把湿润的眼眶,把手机拿出来时,屏幕仍然亮着。
上面显示了有三通柏翊打来的未接电话,因为闷在被子里、又插着耳机,所以之前一直没注意到来电的动静。
她刚准备打字,第四通就仿佛掐着点似的再次打了过来。
鹿茗又赶紧手忙脚乱地去解被胡乱团成一团的耳机线,好不容易把耳机戴上,这才把来电划向接听。怕自己说话声音被外面听见,她还是躲在被窝下才低低开的口。
“喂……”她手背冰凉,贴在热烫的眼皮上正好降温。
语音那头,柏翊的声线依然低哑,背景乐也还是那么嘈杂:“喂什么,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你讨厌我了?”
原本还半沉浸在刚才委屈情绪中的少女顿时懵了一下。
她愣愣地“啊”了一声。
“为什么讨厌我?”他又问。
鹿茗身体蜷着,有些不知所云,又莫名感到哭笑不得:“我没有讨厌你呀,学长你……”是怎么了啊。
柏翊却反常得特别,不依不挠且异常执着的反复问着这个问题。
“所以为什么讨厌我?”
“可以不用讨厌我么,我明明那么喜欢你。”
“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觉得讨厌了?”
鹿茗:“……”
她吸了吸鼻子,此前积闷的情绪不知不觉就在他一句句无厘头的话里渐渐消弭,反而又因为他过于直白的表述,面庞温度开始不断升高。
直到柏翊终于消停开始安静了,她这才得了说话的机会。于是捏着耳机的收音口靠近唇边,一字一顿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猜道。
“学长,你是不是喝醉了?”
……
头痛欲裂。
这是柏翊醒来后的第一,也是唯一感受。
室外大片大片的日光从未拉窗帘的玻璃窗透进来,他本就头昏脑胀,现在更是被光刺得几乎睁不开眼。
第二份感受就是被子上传来的一股沉重。
柏翊终于勉强半掀起眼皮,紧接着就对上了白猫那双如蓝宝石般的瞳孔。
陛下此时四肢并用、稳稳地踩在他胸前,即便隔着一层厚被子,他也仍然觉得这份沉重实在有些难以承受。
他视线又从猫身上微微侧移,在看到卧室大开的房门后这才了然。一直以来他都很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