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老爷子因病走了后,这项活儿就落到了他身上。
刚写完两幅字,就收到了许怀砚打来的视频通话。
说实话,在除夕这样的日子里,隔着手机通过视频看见女友哭红的眼睛时,柏翊心里也难受。
他抱不到她,连安慰似乎都显得苍白无用。
何况小姑娘还一直睁大眼笑着说已经没事啦。
看着她的笑颜,柏翊尽力压下自己的烦躁和厌戾,最后低低叹出一口气。
关于她妈妈的事,尽管许怀砚大致和自己讲过不少,但他还是觉得情况或许比想象中困难多了。
……可那依然是生她养她的妈妈。
柏翊镜头之外的那只手握拳又松开,看着鹿茗满足地吃完一份粉色的沙冰,他最后扬起一抹轻和的笑:“晚上给你看烟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花好不好?”
鹿茗眼睛亮了几分:“你们家要放吗,和元旦那次一样?”
“比元旦的烟花更漂亮。”
“哇。”她很捧场地弯起眼,“能自己放大烟花真好啊。”
……
鹿茗吃完那份软磨硬泡才得来的沙冰后就跟着许怀砚一起回家了。
回来时情况和他们出去前没一点区别,鹿父还没回家,鹿母也一直待在主卧没出来。
兄妹两个人轻手轻脚地换了鞋后,又无奈地彼此对视一眼。
最后还是鹿茗去厨房倒了杯温开水,端着到主卧门口,深吸了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后才抬手敲了敲。
她连着敲了三次,房间里终于传出鹿母平淡的回应:“进。”
许怀砚坐在沙发上偏头给了她一个祝福的眼神,鹿茗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终于轻轻压下门把手。
鹿母靠躺在床头,手里正在翻着一本花艺课堂。听见女儿进门的动静,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把手头的书缓缓翻过去一页。
偷着出门一遭吃了点甜食,鹿茗觉得自己的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甚至对于母亲冷淡的态度也不再感到特别惴惴不安。
她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站在床边,抿着唇又软声喊了一次“妈妈”。
鹿母依旧没有看她:“反省好了?”
鹿茗忍住想要摸鼻子的冲动:“嗯……”
末了大概是觉得有点心虚,连忙加重音量又说:“您别生气了。”
“不想我生气的话为什么还要顶嘴呢?”
“……”她一时沉默。
鹿母终于抬起眼。
她把手里的书放到一旁,然后拍了拍床沿,示意女儿坐过来。
鹿茗听话地在床边坐下,随后鹿母拉过她的手,又温柔地摸着她披散的长发。
“是觉得妈妈的做法是错误的么。”鹿母边顺着女儿的头发边不紧不慢柔声道,“可是妈妈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和哥哥啊。”
鹿茗垂着眼,本想说些什么。
“你们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呦呦,甚至为了你,妈妈连鬼门关都走了一趟。”
“我当然是最爱你们的,这也是最不需要怀疑的。”
和之前严厉的怒声不同,鹿母说这些时总是一反常态的温和。
可听着这些话,心脏就像是被绑了一块巨石,沉得几乎要喘不上气。鹿茗嘴唇动了动,低眸看着和母亲拉在一起的两只手许久,喉咙微微发紧。
每次都是这样。
每次都是在她好不容易鼓起一点勇气时,立马又被会这份沉重的事实击碎。
因为自己,妈妈曾经差一点点就再也没办法睁开眼睛了。
鹿茗无数次在心里重复这个认知,也无数次地将那份永远无法不顾的愧疚堆叠。
最后再一次为之妥协。
……
大家心照不宣地将下午这场矛盾当作不存在,晚上一家人还是坐在一起气氛融洽地吃这顿年夜饭。
基本上一桌的鸡鸭鱼肉都是鹿父一个人做完的,鹿茗和许怀砚倒是想打下手,但都刚进厨房就被赶了出来。最后还是鹿父看他们实在闲的没事干,这才勉强分配了个包饺子的任务。
鹿父对几乎不下厨的俩兄妹要求也不高,饺子只要收口捏紧,下锅煮时做到不露馅就可以。
最后两个人包出的成功也确实只做到了这一点,卖相来看各个歪瓜裂枣,煮完之后就跟被踩过一脚的形状差不多了。
但这一盘饺子还是被分着吃完了,连鹿母都很给面子地吃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