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卫琼枝自己停下脚步片刻,道:“你继续饿着吧。”
她把面拿到自己房间里,关起门吃了,一时也没再听见裴衍舟有其他动静。
卫琼枝一筷又一筷慢慢吸着面条,明明也不太热,却吃得心口处开始发热,也说不出是好受还是难受。
因为裴衍舟刚刚出去打发了外面闹事的那些人,左邻右舍一定有人在自家院墙里头竖起耳朵听着,最晚等到明日一早,他们便会纷纷过来询问情况,到时候怎么解释还是个问题,毕竟卫琼枝是铁口直断夫君在京城没回来,而且裴衍舟硬是在里面藏着这么多天没让人看见他的脸,怎么不让人感到诧异。
不得不承认,曾在裴衍舟说出“别走”的那一瞬间,她是心软的,但也只有那一瞬间而已,想起以前在荣襄侯府的日子,卫琼枝如坠地域,他或许也只是因为突然从云端跌入泥地,才迫切地想要抓住她,乞求她对他的怜悯罢了。
可……方才遇到的那些人那些事,就真的比荣襄侯府好受吗?
裴衍舟说得也没有错,让他藏起来除了是为了保护他,其实她私心里也是想着,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有过裴衍舟这样一个夫君。
直到卫家那些亲戚借机找上门来,她甚至都还在硬撑,坚决不让裴衍舟出面。
如果裴衍舟方才不出面,他们或许会在外面吵到半夜,吵得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到处都是,在利县被人指指点点,小地方最会传这样的事,他们或许不像这些所谓卫家人一样用心险恶,但或多或少都会对她造成伤害。
那样的情况之下,她在利县就真的能待得安稳吗?
卫琼枝嘴里一边嚼着面条,一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吃完面条之后把碗一推,草草洗漱之后便睡了。
等第二日天光才刚刚亮气,她便醒了过来,躺在床上望着帐顶,想起昨夜打翻的面条都还没有收拾,又思及一会儿要发生的事,便如芒刺背,也睡不住了,索性起床。
她穿了一件薄衫便去厨房收拾昨夜的狼藉,蹑手蹑脚一进门,却发现地上的污渍已经不在了,干干净净的。
卫琼枝转了一圈,心下也没有任何波澜,还能是谁给她收拾的,左不过是昨夜裴衍舟做的。
她过去烧水,发现昨儿晚上还剩着的面汤也没有了,锅子都被刷得一尘不染。
他何时这么主动了?早先来的时候,连洗个碗都是她说了才去做的,而且据卫琼枝所知,裴衍舟应该从来没有干过这些。
他这是怕她把他赶走?
卫琼枝当然不会当面去问裴衍舟,他爱做就做罢,昨夜饿着肚子干活也是他心甘情愿的,她烧完了一大锅水洗漱之后,便又轻悄悄出了门去。
院内是能做到轻手轻脚的,但当卫琼枝一走出院外,才堪堪把门关上,早就在一边注意着这边动静的冯婶他们便围了过来。
冯婶先开口,她还是有些不高兴的,问卫琼枝:“我也算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也没亏待过你,我知道你嫌冯婶老了冯婶嘴碎,但也不能这么对待冯婶啊!昨天卫家那帮子人过来闹事的时候我还担心你呢,原来藏了个男人在屋子里,硬是不告诉我们!”
“是啊是啊,琼枝,你夫君明明就在这儿,怎么都不说呢?”
“大家伙儿都问了你几次了,你都说的是他在京城,你不想说也不能撒谎啊,况且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等他们七嘴八舌地说完,卫琼枝才首先看着冯婶,解释道:“他……先前你们问的时候确实不在,人也是这几日才刚刚过来的……”
“这是好事,怎么不说呢?”
“是这样的,”卫琼枝的脑门子直发烫,“他天生内向,有些害怕见生人。”
“我们能把他吃了?”冯婶更加不满,“琼枝啊,如果真是这样你这夫君不行,一个大男人害怕出来见人,日后要如何撑起家业,你下半辈子怎么办?”
卫琼枝连忙说道:“也不全是因为这样,其实我……我也是有点害臊的,你们问的时候他人不在,他来了再让我把他引荐给你们,我……”
众人慢慢便恍然大悟,卫琼枝的性子他们是知道的,自小笨笨的,看着也不是个胆子大的,又木又钝的一下子害臊了倒也正常。
冯婶最先原谅她,道:“那你夫君呢,把他叫出来看看,昨日我们在家中只依稀听着他的声音,样子还未曾见过呢?”
“这……”卫琼枝讪笑几声,忽然昨夜裴衍舟说的话又一下子往她脑子里灌进来,她的嘴巴又卡了壳。
而且裴衍舟昨晚做了那么多事,她再违背他的愿望,把他藏着掖着,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当然卫琼枝也只是在心里想想,随即很快便道:“他还在睡觉。”
冯婶他们便有些怏怏的,不停地问着她:“等睡醒了呢?我们什么时候能见见?”
卫琼枝的手心都被他们逼问出了汗水,便只能打马虎眼儿:“改日,改日,我找机会一定让大家见见他,反正他就在这儿也跑不了,我要先去买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