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村子里?很是安静,墙头外偶有走动声,也只是一晃而过,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有人瞧见陆老二家有人留在院里?,原本?是想打个招呼的,可以探头看?见是陆尚,又忙不迭缩了回去,加快脚步赶紧离开。
陆家人都?各自回了房间,等着过了晌午最热的这段时间。
一时间,院子里?只剩陆尚在忙碌着。
陆光宗倒是中途出来了一趟,看?见陆尚用布条堵着鼻子处理猪下水,顿是惊叫一声。
只不等他转身,就被陆尚抓了壮丁。
“光宗过来,去给我?打几盆水来,我?说?着你倒。”
陆光宗一点都?不想干。
但陆光宗也不敢拒绝。
他磨磨蹭蹭的,半天走不了几步,直到又被陆尚恐吓了,才哭丧着一张脸,叽叽歪歪地跑了过来。
他人小端不动一整盆水,那便半盆半盆得端,用不大不小的水流冲洗着刷过的下水,那股腥膻味直往鼻子里?窜。
他不敢埋怨陆尚,便嘀咕起姜婉宁来:“大哥你怎么能干这种?事,你怎么不叫嫂嫂来干啊?”
哪想他刚说?完,头上就挨了一巴掌。
陆尚打得不重,多?是恐吓的意味。
他又戳了戳陆光宗的脑门:“我?不能干你嫂嫂就能干了?陆光宗,你这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啊?”
陆光宗委屈得不行:“我?又说?错什么了嘛!家里?的活一直都?是奶奶和娘她们做,什么时候轮到大哥你跟我?了。”
“陆光宗你好意思吗你?”陆尚被他气?笑了,“你瞅瞅你自己,整天跟个小猪似的,吃得多?喝得多?,就是干活时没影了。”
他虽然对?王翠莲没什么好感,但有些东西,并不是好恶能影响的,也就是陆光宗年纪还小,性子也没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才能得他教训两句。
“奶奶一把年纪了,自己腿脚都?不利索,二娘整日操持着家里?家外,就没站脚的时候,你二嫂更是顾着孩子,整宿整宿睡不了一个完整的觉,更别提你嫂嫂了,她大了你一半,都?不一定有你重,你就能眼睁睁看?她们忙,你闲着?”
“可是、可是——”陆光宗结巴半天。
陆尚却不肯听他辩解:“可是什么可是,你都?九岁啦!再过几年就要娶媳妇儿啦!往后你不照顾你媳妇儿,还等着她伺候你吗?”
陆光宗仍是迷迷糊糊的,好在抓住了两分重点:“那、那以后我?多?帮忙?”
“不然呢?”陆尚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陆光宗搓搓脑袋:“……哦。”
“别哦了,再去打两盆水来,再冲一遍。”
这一回,陆光宗也不嘀咕什么该不该了,老老实实帮着把下水冲洗了,等陆尚扔进厨房,还帮着生了火。
陆光宗在家里?也算被宠大的,陆尚也没想着他一天两天就能变过来,只要不是说?不通,那一切尚有的教。
等第一拨水开,陆尚踢了踢他的屁股:“行了,回去睡觉吧,等做好了我?给你留一碗。”
陆光宗可是闻够了这个味,闻言把脑袋摇得跟骰子似的:“不不不不,我?可不吃!”
陆尚也没理他,吃不吃的,等做好了自见分晓。
就在两兄弟进行了一番“亲切友好”交流的时候,早一步回了房的姜婉宁也没闲着。
陆尚说?了,庞大爷心切,说?不准明天又把小孙子送了来。
大学士府的姑娘,那是真真从小长在书堆里?的。
凭她的学问,莫说?是给小孩子启蒙,便是指点秀才也是绰绰有余的,但毕竟是第一次教人,她还是有些生怯。
思来想去,还是先准备一番才好。
姜婉宁去墙角的柜子里?翻了翻,找出两块墨十张纸,还有两支被压在箱底不小心秃了毛的笔。
那两支毛笔用的猪棕,许是制作手艺不到家的缘故,笔尖又粗又硬,稍微一点不注意,都?会?导致笔尖劈叉。
而陆尚卧床几个月,连书本?都?没碰过,自然也顾不上收拾纸笔,姜婉宁只能暂且浸到温水中,看?还有没有救回来的可能。
既然写字的笔都?没有,那就更是用不到纸墨了。
索性姜婉宁也不一定用这些,她只是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叫五六岁的小孩提起对?书本?的兴趣。
她已?经?记不清小时候学字的场景了,但时至今日,她仍忘不了被父亲握着手,一笔一划写下自己名字的画面。
许是她性子温顺,从小到大鲜有极强烈的喜恶,读书写字也好,抚琴作画也罢,父亲母亲说?了这个很好,她便试着学一学,不讨厌,那就继续学下去。
包括针绣、下厨、算学、投壶……只要是在京城流行过的,她基本?都?会?试上一试,很多?东西她学得不一定精,但都?粗通一二。
小孩子嘛,尚是未定性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