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失此生所有记忆,那与直接丧命有何区别?
或许,失去记忆还比失掉性命稍微好一些,最起码那个人还活在这个世上,他的亲人朋友还可以见到他。
可是,若是一个人失去了一生所有的记忆,那又与行尸走肉有何不同。
虽然早已料到逆天改命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可当沐易真正了解到神隐一族这一手段所付出的代价时他却沉默了。
谷之陌同样沉默不语。
神隐族那位老人倒也没有再开口,而是把时间留给了二人,同时也不声不响地离开了这里。
失忆比之生死对于失忆之人的亲近之人来说并无太大不同。
若是谷之芸失去了她此生的所有记忆,那么她将不会记得任何有关别人的往事,她的脑海将重归一片空白,就像重生一样。
此前二十多年她所经历的一切将从此化作凡尘,远离她而去,她将不会记得任何事情。
亲人,友人,甚至是他沐易在谷之芸眼中都将没有任何不同,对于失忆的她来说,他们所有的人都是陌生人。
从前的一切,一起在风都军中相随相伴的所有时光,一起在战场之上相守相扶的次次经历,这些都会随着谷之芸的失忆而随风飘去,不给她留下任何留恋。
最重要的,她那从始至终,一直没有着落的感情同样也会从她的记忆中逐渐淡化而去。
碰到后知后觉的沐易,谷之芸若是失忆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对于刚刚明悟本心的沐易来说,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还没来得及将自己心中的话亲口对她说出,他还有大半生的时间想要跟那女子一起度过,可若是她失忆的话,他或许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沐易已经错过了太多,他不想再继续错失下去,他希望能够有一个机会好好珍惜那女子。
但在生与死的面前,沐易犹豫了。
作为谷之芸唯一的哥哥,谷之陌心中也异常矛盾。
不做出选择,那谷之芸唯一活命的机会就会从他们手中悄悄流去,可若是做出了选择,那也就等于放弃了她。
失忆的沉重不是他们这些她最为亲近的人所能承受的。
谷之芸不必为她的将来担心,也不必面对如此难以抉择的情况,不论他们如何选择,对她都是一样的。
生命从此逝去,不再存于这个世上,或者抹去过去所有的一切,重新来到这个世界,继续她新的生命,这怎么看来都是一样的。
但是,对于沐易和谷之陌俩人来说,这却是一个最为痛苦的抉择。
沐易都不知道神隐族的那位老人是何时离开的,他也一直没有注意到他们现在究竟身在何处。
四周都是晶莹倒挂的冰锥,根根粗大剔透,从洞壁之上悬垂而下。
这是一个冰洞,但沐易不知道冰洞在哪里,或许是在深渊之下也说不定。
仰不见顶,俯不见底,脚下踩着的却是一道长长的冰桥,宽不过丈许,长不知几许,雪白晶透的冰桥一直向前悬空漫入前方逐渐挤压成一条线的冰壁之中,后方却同样不知蔓延向何方。
宽广高大的冰洞没有天顶,两侧洞壁似是被一刀劈开而成。
在这样的冰洞中,却也并不显得黑暗,反倒冰壁反射的光芒很是刺目,沐易最终也没有发现光亮是来自何处。
抬头向上望去,冰桥之上的俩人显得是如此渺小,他们仿佛是跌落入深渊中的两名失足人,现在无处去找出路。
“你是如何碰到那位神隐族的老人的?”沐易也没有再开口称呼谷之陌一声学长,他现在不知什么原因已经无法叫出口了。
谷之陌从始至终都冷眼看着沐易,经过这件事后,恐怕以后沐易都不会在谷之陌眼中看到其他神色了。
不过沐易也不在意,这种事情有时候不是那么容易理解的。
信步走在晶莹的冰桥之上,谷之陌俯手摸上了冰桥边缘上耸起的冰柱之上。
“当你跨过那道石门之后,我也随后跟了进去,只不过一进去我就失足坠落了下去,然后莫名其妙地就见到了那位老人。”
看来,谷之陌并没有经历过他那难捱的坠落过程,他是直接被神隐族的那位老人不知弄到了哪里。
“那我们所感觉到的坠落应该都不是真的吧?”沐易走到了冰桥的另一边,望向冰桥下方无尽的深渊之中。
在脑海中,沐易甚至都不认为脚下的这条冰桥是真实存在的,若非他所有的记忆已经回归,他到现在都无法弄清他所在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神隐一族确实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种族。
“不论是坠落亦或是你所经历过的问心之路,那些都是幻觉,是神隐族的前辈以大神通创造的!”谷之陌回答道。
当听到这个答案后,沐易即便是在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相信了。
晶莹的冰锥如千万支倒插的利剑,将冰洞四周的冰壁都侵占一空,一些向外凸伸出来的冰锥甚至连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