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无风自行阖上,关去照进门缝的晨光。
老人着一身杏黄袍,外穿一件无袖黑领边的单衣,鬓发斑白,面容肃穆的一步步走来,在那句“顺道看看,那位陆先生,是否值得陛下亲自请他。”的话语里,朝一张凳子挥了挥袖。
吱的一声轻响。
圆凳向后拖了小截,那边三个绿林汉子看到老人坐下来,连忙垂下脸,齐齐低声唤了声:“陈少师。”
老人姓陈,名辅,乃先皇叔伯,也是如今陛下的师父,是会道法的,武功也是了得,当年普渡慈航时,他人在西南伏魔山潜修,先帝去世后才知消息,然而不管如何辅助,陈朝仍旧轰然倒塌。
逃离京城天治,便一路寻找幼帝母子,终在栖霞山寻到,带着幼帝与张贵妃往西南安顿,这几年中,将自身所学悉数教导给陈靖,以期雄图大志,光复陈朝江山。
然而,隋国势大,南方数城也终免不了被徐徐图之的下场,这次过来,一是寻当年旧部,看可否有机可趁,二则,陛下口中时常提及的陆先生,看是不是当真天纵之才,力挽狂澜之辈。
若只是欺名盗世,老人不介意顺手除之。
屋里安静了一阵,那边的青年正是当年的少年皇帝陈靖,在西南经历一些事情,与隋朝也小打过几场,气势也有了很大变化。
望去一旁的老人,腰间那柄宝剑放去桌上一角。
“师父,陆先生为人,非你想的那般,朕孩童时,就已知晓。”
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与师父纠缠,说完,话锋一转,看向站着的三个手下,都是他西南活动时,身边的心腹侍卫,武艺高强。
“都坐下说话。”
“是!”
三人看了看一旁阖着眼轻抚斑白须髯的老人,小心翼翼在屋里寻了凳子,或就在床边坐下来。
面相忠厚的护卫抬手一拱。
“启禀陛下,我们三个过来,并不熟悉栖霞山地势,加上连天大雪路上耽搁了一阵,昨日才到,并没有见到那位陆先生。”
老人抚了抚须髯,双眸微睁,露出一抹精光。
“什么不熟悉地势,迷路便是迷路!”
这话令得三个护卫面色涨红,大气也不敢出,方桌对面,陈靖劝说老人几句,随后朝那三人笑道:“陆先生向来闲云野鹤,喜欢牵着一头老驴四处观山观水,没见着也是常有的事,记得朕最近一次来,也是在这村里,与母妃等了许久,最终也是一面也没见着。”
牵着一头老驴?
听到这个形容,三人脑海里顿时想起昨日深山雪地中那个樵夫的画面,当即就将昨日遇上樵夫的事说了出来,尤其最后消失无踪的一幕。
“到了林子外面,一眨眼,就那么在我们眼皮底下消失不见,只能听到声音在另一座山里回荡,可他样貌年轻,也非翩翩书生打扮。”
听着三人描述昨日的事,那樵夫的样貌,这几年里陈靖也在修习法术,记忆颇好,自然记得那位陆先生的样貌、举止谈吐,当下听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们遇到的,就是那位陆先生,至于忽然跑到另一座山,也不过是法术使然。”
“不过小术法罢了!”
老人睁开眼说了一句,陈靖也只是无奈的笑了笑,眼下时辰尚早,几人也不可能在屋里待着,商议一阵,决定先游览一番栖霞山,看看陆家村周围。
三个护卫自然不敢反对,随意收拾了一遍,护着陈靖还有陈辅走出北村,一夜积雪化去不少,此时山道上暂住的香客、行人、商贩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繁密来往道路。
陈辅走到路边,抚去下颔须髯,微微点头。
“布以法阵养一方水土,再以鱼蟹养民,建庙观吸纳香客来往,让此方百姓富足,倒是有些治民的手段。”
回头望去陈靖,指了指远处有香火升腾的半山腰。
“靖儿,随为师去那里看看。”
一片雪白掺杂些许枯黄败絮,几人沿着村人专门开辟出的小石子铺砌的道路,上了山腰,看着周围抢着烧早晨第一炷香的香客云集庙门,闻着弥漫的檀香味,夹杂一股丝丝的阴魂神魄,陈辅才哼出了声。
“不过尔尔。”
庙观红墙黑瓦显得庄严,里面神台却是没有认知中的神仙菩萨,反而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子泥塑,老人修为在身,法力聚集眸底,看得出那泥塑之内,别有东西。
自然是明白,那位陆先生要做什么。
老人话语一出口,周围过来上香的香客,这里做‘请香’买卖的生意人纷纷回头看他,皱起了眉头,脸色蕴起怒气。
“老夫说得乃是事实,一个女子何来功德享这香火!”
陈辅并不惧,还想继续说下去,就被陈靖拉着离开,往山下走,一路下了石阶,才开口道:
“师父,信仰何物是附近乡民自愿而为,何必呵斥他们。”
老人性格本就固执,回头看了眼那边渐渐遮掩去树后的红怜庙,回转身来,一拂宽袖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