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麓延绵浅绿,满山遍野的枝叶在风里摇摆轻晃。
春风徐徐拂过田野间,春燕叽叽喳喳啼鸣,衔着稀泥来往村落,展开的羽翅下方,挽着裤脚的农人走过田埂,远远与相熟的人打声招呼,不远贸一个挎着篮子、提着水壶的少女跨过一条条勾出的水沟,在自家田边摆上陶碗,脆生生叫去田间劳作的亲人过来喝口水。
“就来”
陆老石看着溪水夹着泥块从亲戚家田里缓缓流进来,回头叫上妻子歇会儿喝口水,也叫了田里挥着锄头的孙迎仙一起。
呯,锄头拄去泥里,道人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喘了口粗气,偏头叫了声。
“老猪,过去喝水!”
黑黝黝的彪肥大汉放下锄头,搂着短卦擦了把脸,和道人一起过去陆小纤那边坐下,接过陶碗灌了一口。
“陆良生哪儿去了?”
道人从少女手里接过水,抬起脸四下张望了一下,周围过去都是忙着春耕的陆家村、北村的乡亲。
喝了口水,道人朝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去布置小聚灵阵了。”
喝过水又休息了一阵,李金花、陆老石夫妻俩,道人、猪刚鬣重新下到地里,一个上午都在做翻土引水的活,原本孙迎仙想用法术的,但良生不让,说了句:“春耕自然,法术捷径易生懒惰。”之类的话。
“哦,那也行。”
‘嗬忒!’
猪刚鬣说了句,走回田里,朝手掌吐了一口唾沫搓了搓,握去锄头,“哈嘿——”的一声,凿去地里。
连接锄头那一端的柄杆‘啪’的断裂,只剩光秃秃的一截扎进泥里,惹得李金花拿着锄头追着他撵。
周围劳作的村人直起身擦着脸上汗渍看着一幕,都跟着笑了起来。
距离十多丈远的河边,十多个汉子光着膀子不停挥着锄头,勾着河边泥土,引水灌田。
一袭青衣麻布青年,衣着简单朴素,长发简单的扎着,挽着裤腿站在小河中间,捞起一块拳头大的椭圆大石,丢去岸边。
“红怜站远一点,小心溅上泥点。”
“公子,山上不是已经有聚灵阵了吗?”红怜蹲在岸上,看着不远湿漉漉的大石头滚了滚,撑着下巴有些不解。
陆良生水里淘了淘手上淤泥,忽然朝正偏头望来的女子弹去水花,令得红怜抬袖遮脸,‘哎呀’轻吟的站起来,跺着脚叫道:“公子不许闹!”
书生笑呵呵的从河里走上来。
“好,不闹你了。”
上了河边,双脚还在水里,陆良生就着地上坐了下来,拿过那块石头放到腿上,上面有着当初布置留下的法术刻纹。
“山上那个其实不算聚灵阵,这个才是。”
拍了拍手里的石头,将石头上原先的法术刻纹,灌注法力,沿着纹刻飞速延伸,整个法纹全都亮起后,又渐渐隐没下去,看上去又变回了之前普普通通的石头。
陆良生随手将它扔回河里,噗通一声,溅起水花飞洒落下,一圈圈荡开的涟漪随着水面流淌消失,书生继续说道:
“上面法力终有尽时,前些日子重新参考了这法阵结构,想办法与山上的大聚灵阵连载一起,就能源源不息滋养这方水土了。”
看到红怜狐疑的眼神,陆良生笑了起来,想起当初自己也是这么坐在河边,疑惑的看着师父。
“放心,不会成妖成精,只能让这些鱼虾肉质鲜美,个头变大一些。”
随着年岁、阅历增长,陆良生隐隐怀疑《南水拾遗》、《青怀补梦》其实是蛤蟆道人捡自己喜好选一些归纳在一起的,尤其《青怀补梦》上,不是让东西回春,就是滋养一类的字眼,整本书三分之二感觉都有个‘吃’字在里面。
红怜虽说从罗刹鬼到如今受香火供奉,可对法术并没有像陆良生这种了解更深,提到蛤蟆道人,也有许多时日未见了。
忍不住问去书生。
“公子,蛤蟆师父什么出关?有些想他了。”
“前两日还给送过饭食,他也没说什么时候。”
沿着河边走去下一个法阵节点位置,书生停下脚步,盯着水面皱起眉头:“若是成功修复伤势,出关后,该是会让聚灵阵起反应,眼下什么事都没发生。不过想来以师父的定力,和往日修为的坚毅,应该不会顾着吃的。”
阳光照过起伏的河水,一片波光粼粼向东流淌,顺着这条向西去往云雾笼罩的栖霞山石窟当中。
油灯昏黄,响起吧唧吧唧的声音。
书生口中提及的蛤蟆道人,此时笔直伸着两条腿,大喇喇坐在地上,好像感觉到有人在说他,转过头来,两腮鼓鼓胀胀的四下看了看。
‘嗝儿~~’
引颈使劲咽下口中食物,这才舒坦的起来搂了搂沉甸甸的肚皮,迈着脚蹼吧嗒吧嗒走去石床,仰起蟾脸,目光一凝。
顷刻,双腿绷紧一蹬,唰的弹射出去,拉出了一道残影然后,肚皮贴在床边,扒着床沿双腿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