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的风里带有温热,远方林野也有蝉鸣传来。
“出来了,出来了!”
芦苇在风里轻轻摇晃,透出的几道视线投去山门那方,看着走出的一行人,轻声嘀咕了一句。
撅着屁股挪来挪去,思量着怎么出去跟那位国师说话。
咕噜噜~~
冒着气泡的水声在身后渐响,蹲在后面的马流感觉鞋湿漉漉的,听到身后动静,愣了一下,皱着眉回过头,湖面一圈圈涟漪推着水浪扑到岸边沙石,成群的野鸭不见了。
视野之中,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何时隆起来的一块大水包立在远处的湖面,四周还有水浪翻卷,顿时吓得他哆嗦了一下,差点脚软一头栽进水里。
这时,起伏的水浪之中,一对猩红在水里忽然亮起。
马流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微抖的身子跟筛子似得,战战兢兢地抬起手臂,另只手去拉旁边的兄长。
“兄兄长水里,有有有妖”
话才到嘴边就被一旁的王风伸手捂住,他头也不回直直盯着朝这边过来的陆良生:“嚷什么嚷,这里哪来的妖”
不过仍旧下意识的回头,顺着马流战战兢兢指去的方向,那边的水面平缓,有着一圈圈的涟漪在荡过来。
“什么都没有!”
没好气的挥手打了一下对方,这时,见过来的陆良生快要越过他们,心里一急将手里的芦苇一丢,掀起袍摆就冲了出去,余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推搡着急忙跟上。
跑在前面的王风大喊了一声。
“恩公!”
前方,铜铃轻摇声里,陆良生停下脚步,其实他早就注意到这四人,见他们丢了芦苇跑来,松开缰绳,笑道:“四位不是在西北诸乡县做官么,怎的回来了?”
“任期满了。”
四人里,张倜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让原本还想顾全下面子的王风瞪他一眼,随后拱起手。
“恩公我们。”
没等他话说完,另一边,赵傥抢过话头:“我们是来走关系的,国师,你现在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你可否替我们说上两句好话,咱四个给你端茶递水当书童。”
“你们有辱斯文,这话怎么能这么直白说出来。”
王风气得想掐死他们三个,“满嘴胡言乱语,枉读圣贤言,有你们这样说话的?”
一拂袖口,走到陆良生面前,笑了笑:“国师,你别理这三个憨货,一点不知礼节”顷刻,笑容收敛,面色肃穆的拱手躬身。
“国师,你观里缺童子吗?端茶递水的那种!”
哈哈哈!!
燕赤霞等人顿时笑了起来,而对面那王风面不改色,“不缺童子,那缺石狮子吗?咱四个刚好守两个门。”
咳咳~~
陆良生被他这陡然一转的话,呛的咳嗦两声,伸手将他搀起:“我是国师不假,可你们是官员,与我不同,怎能提携?”
“可你在陛下面前蛊惑啊呸!”王风朝旁吐了一口水,回转过来:“可在陛下美言几句,那我们四个还不得起飞啊。”
那边三个也过来,站到兄长身后,除了马流胆战心惊的不时望去湖面,张倜赵傥纷纷点头附和。
“是啊国师,你看,我们都是陈朝人,且都还是一个县的,你在栖霞山,我们在南乡就隔了七八座山,都不远,细细算去祖上,说不定还沾亲带故,是我们长辈呢。”
“对啊,长辈提携晚辈,那是合情合理的嘛。”
呃
这四人正气没见着多少,歪理邪说倒是一堆,陆良生沉默了片刻,看着他们四个笑道:
“好,不过,你们经受住我的考研,本国师就提携你们,在陛下面前推荐。”
“那是那是,肯定能经受住的。”
“想当年山神庙里,要不是我们四个饱读圣贤书,一身正气凛然,才没遭了那两只狐狸精的道。”
就在四人说话间,陆良生偏头朝老驴背上的书架,喊了一声。
“栖幽。”
话音刚落,一股大风吹来,卷起地上尘粒漫天飞舞,这边王风、马流、张倜、赵傥四人遮掩面门时,就见那书架,一颗女人的头横钻了出来,弥漫黑烟,脸上红唇一张,数条猩红的长舌在半空翻腾舞动。
兰若寺里不好的记忆浮上了心头。
四个书生毛发都一根根竖了起来,吓得原地蹦跶起来,一声不吭的转身,提着袍摆飞快的迈开双腿狂奔起来。
“啊啊是姥姥啊——”
四人拖着歇斯底里的尖叫,在夕阳霞光里,屁滚尿流的远去外面的街市。
陆良生愣在原地,他还没说考验什么呢,回头看去探出脑袋的女子。
“学什么不好,学红怜吓人!”
栖幽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刚才出来打个哈欠而已,听到老妖责备,哼的瞪去一眼,化作一道黑烟缩回书架,安安静静躺在里面当一只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