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攒檐角的雨滴,落去潮湿的地上,响起‘啵’的一声刹那,蹲在楼外的陆盼八人感受到一种诡异的安静,下意识的回头,通往山门的广场,泛起一层薄雾,朦胧间,一道被体深邃,交领曲裾,负着窄袖踏着雾气信步走来。
“你是哪里的!?”
陆盼起身叫嚷一声,身边其余七人对视一眼,齐齐围了上去,伸手去拦对方,然而,那人走近看也不看他们,径直从拦来的几双手臂穿行而过,踏上石阶,走向敞开的门厅。
那人身后,八人看了看摸了一空的手掌,面面相觑。
“这人好像从咱们手上穿过去了?”
“怕是个鬼!”
言罢,陆盼、陆庆、陆喜带着剩下四个兄弟转身重新围上去,还没再次动手,大厅里响起侄子一声“盼叔。”才罢手退开两步。
雾气翻涌间,站门口那人,面容中正威严,抚过下颔短须,瞥了一眼两侧的八个大汉。
“陆国师,纵妖行凶,倒是好平静啊。”
果然是因为之前猪刚鬣拆了青楼上门来的,城中有妖物,一地城隍自然是要过问,这是对方职责所在,陆良生理亏,做不到将对方驱走。
瞪了眼那边道人和猪妖,洒开双袖,迎上去拱起手。
“陆良生见过城隍。”
长安城隍纪信,传闻相貌与汉高祖几分相似,为掩护刘邦出逃,乔装汉高祖见项羽,而被活活烧死,后汉朝立,刘邦感念他功绩被封为长安城隍,到了隋朝新立,杨坚也对其有过封敕。
不管当下对方语气如何,陆良生也是敬服这类人的。
对面,纪信抬手还礼,算是回应了,他目光扫过坐在一侧的一人一妖,随后还是落在面前的青年身上,细细打量一番,似乎陆良生的态度,让他感到满意,垂下双袖拂了拂,走去旁边坐下。
“那日,陆国师祭天时所说祷言,纪某在庙内听得,心里大为欣赏,只是为何今日纵妖行凶,可是忘了当日所说之话?”
“自然不会忘。”
对方虽然兴师问罪,倒也不是那种直接上来就动手的那种人,想来也是给人申辩的机会,陆良生身为国师,包庇确实有些让他为难,犹豫了片刻,没有走去首位,而是在城隍对面坐下。
“此妖非我手下,乃我与相交日久,性情其实很是温和,今日犯错,回来时我也询问过了,乃是他贪酒造成,非恶意相向,再则我也将那老鸨青楼恢复原状,一切损失,均有我赔偿。”
一旁,猪刚鬣抬了抬脸,哼哼唧唧挥了下手,将脑袋偏开,瓮声瓮气道:“不让俺老猪碰女人,俺老猪就没碰,就坐那儿看,越看,心里越是火烧,越烧越想喝酒,就多喝了一些稀里糊涂的就显了原形,才闹出笑话。”
道人举起手:“本道可以证言!”
然后,被陆良生一眼瞪的重新缩回去,耷拉着脑袋转去一边,若非他带着猪刚鬣跑去青楼,今日这事倒也不会起来。
听到原委,那边的城隍大抵也明了,掐着指头盘算一番,双目睁开,语气相对之前缓和不少。
“看来确实如国师所言,不过,若非此妖乱来,那老鸨还有楼中宾客,也不会遭此惊吓,所有赔偿,可猪妖犯事,却没有得到惩戒,又如何让旁人心服?”
那边,猪刚鬣一听也有些急了,猛地站了起来,铜铃大眼直直瞪着对方,干脆的挽起袖口,大有干上一架的架势。
“你这城隍好不晓事,俺老猪认这错了就是,往后定改,还想把俺送到官府不成,难道让他们扒皮抽筋,做成烤猪?!”
“老猪!”陆良生侧过脸,皱起眉。
对面,老者也不看恼怒的猪妖,起身负起双袖,走过桌前,在中间走上两步,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湿漉的广场,抚须沉默了一阵。
缓缓开口。
“国师,觉得当初纪某,为救高祖,而被项羽活活烧死,可是蠢?”
这问题,有很多种回答,但也容易得罪人,陆良生沉默了片刻,说道:
“那必是当时的汉王有过人之处,让城隍心里敬服。”
话里夸了被纪信崇敬的刘邦,也顺道说明这位城隍生前慧眼独到。
这种委婉的夸人,谁都爱听,看着外面的纪信侧了侧脸,顿时笑了起来。
“纪某记得跟随高祖时,他还是汉王,外面那些人都说他是痞子,成不了大事,可谁都不知道,高祖待麾下如手足,但有错也必罚,绝不骄纵身边亲近之人,方才能屡败屡战,而人心不散。”
言外之意,陆良生其实哪里还不明白,按下冲动的猪刚鬣,起身拱手。
“谢城隍提点,在下初为国师,还有许多事不明,身在职位,确实不该向往日护短。”
“护短是一回事,但做错了事该罚的也一定要罚,两者并不冲突。”
纪信转过身按下书生双手,之前的事,也放了下来,重新回到座位说起话,看到还有些愤愤的猪妖,脸上有了笑容。
“国师身边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