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宫门之后,白宁走下车辇,看着两旁的侍卫和来去匆匆的小黄门。
天上的雪在飘着,皇宫中萧瑟的画面让他有点仿徨,曾几何时他在的时候,这里的氛围不该是这样的。周围禁军和宫中侍卫也都知道过来的人是谁,不敢阻拦。
此次的早朝早已过去,皇帝也不会在垂拱殿等他。
转过一道走廊,轻车熟路的找到御书房的方向,还未走近,那边房门已经打开,出了一道人影,很恭敬的后退出来,然后看见了白宁。
对方躬了躬身:“下官秦桧见过大总管。”
秦桧?
白宁停住脚步,视线下垂看向躬身又直起的男子,潜意识的印象里,他对于这些历史名人还是有些波动的,当然只是短暂的波动,眼下的秦桧不过还是一个刚刚得到一些赏识的小官,远不到另一个时空那个人的地位。
“官家召见你说的什么?”白宁负着手,对于这样的人,他没有必要虚与委蛇,直接开口了当的问了出来。
对面,秦桧也有点错愕,显然也没料到对方这么直白的问出这种话来,额角上到底还是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低声道:“会之今日有幸被官家招进宫里问对,乃是会之福分”
“废话,说重点。”
“是关于女真人的。陛下问下官若是女真人南下,武朝当如何自处,会之回答陛下,多与百官讨论、加强北面守备、将金朝使者安置在城外”
此时,有小黄门过来,在白宁耳边低声几句,白宁挥挥手让他下去,侧身对秦桧,冰冷眸子盯过去,道:“你少了一个吧割让燕山以北,这句话是你之前在御书房说的吧。”
秦桧冷汗连连,让他跪倒在地,也不至于,但话里还是有些颤音,“是是下官说的,会之一向主张与女真针锋相对的,这最后一条,乃是秦桧认为退无可退的情况,可以答应对方条件的底线。而且燕山以北,武朝真要控制其实还是挺难的,倒不如加强较近的地方防御。”
“嗯你下去吧。”白宁朝他挥挥手,“既然官家问对于你,说明也是看好的,好好办事,至于女真之事,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
秦桧是文人出身,对于宦官其实心里压根是瞧不起的,甚至知道宦官有这样的权利,原也是抱着不悦的态度,可真要面对眼前这位大太监,他心里没由来的感到彻骨的寒意,就像有一条毒蛇在面前一样,却不知什么时候会咬下来的那种毛孔悚然的感觉。
待对方走后,白宁让小黄门进去御书房通报,随后出来让白宁进去,书房里烧起了碳炉,很暖和,有侍女过来取下了白宁的大氅,搬过一张椅子到了书桌侧面。
赵吉并没有在处理奏章,好像在看一些关于战场兵法之类相关书籍,见到白宁坐下后,放下手中的书籍,看了过去。
“燕云的事,朝中有些老臣对小宁子的做法颇有微词。”
“微臣知道,大概是对微臣擅自杀降将有些不好的看法。”白宁看着对方,面容上还是挤出一些诚惶诚恐的表情,“但前方战事一瞬即逝,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的可能,辽将来降固然是大增武朝颜面,可官家有没有想过,他今日能降武朝,明日见武朝势微会不会又叛去别处?这样的人,陛下没有见到,但微臣却是见过,这些人对武朝真心实意上并没有多大的感官,反而是以一种奇货可居的心态来做事,这样的人留着只会生出更多复杂的事端。所以微臣让他们死在战场上,他们手里的兵马便是武朝的了。”
“朕知道朕懂啊。”赵吉呯呯的敲了两下桌子,语气加快,纵然年岁上去,做了父亲以后,要沉稳了许多,但到底还是年轻气盛。
“朕知道他们是降将随时都可能背叛武朝,可朕想拿他们做一点文章,做给天下人看的,让下面那些不断在朕耳边呱噪的那帮文人看的,原本事情都做了一半,却收到那些降将已经死了的消息,你让朕的计策落空,让朕难堪了啊。”
他深吸一口气,控制情绪,“做完了就算了,人都死了,朕追究这事也没什么意义,在小宁子回来的途中,又来了几分情报,现如今冬季已到,女真也雌伏起来,他们完成了对辽国战争,可武朝的燕云只拿回了涿州、莫州、瀛州、蔚州,剩下的全在女真人手里捏着,剩下的就是谈判朕不想动刀兵了。”
“那陛下觉得如何去和如狼似虎的女真人谈?”白宁心里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赵吉摇摇头,摆手道:“暂且只是在商议,趁着女真人没有南下之意,朕与朝臣们该是定个主意出来”
历史的轨迹何其相似,纵然白宁想改变一些,到底是做了许多无用的事,他心里也清楚赵吉此刻罢兵不战,要说畏惧女真人是有的,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出在白宁和童贯身上,而那所谓的谈判估计早已拿捏出了章程,此时不说,大抵是皇帝不愿将这事告诉他,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既然陛下要与金国修好,那微臣就不便再言了。”
白宁拱拱手,“微臣告辞。”
赵吉挥挥手,看着他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