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金国第二任皇帝,临危授命的皇帝,吴乞买其实并不是太愿意坐这个位置,他与兄长完颜阿骨打相比,虽然同样拥有雄主的气魄和智慧,但唯独少了一颗野心,如今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大抵也是完颜阿骨打清楚这一点,将来皇位还可以顺利延续到自己儿子手中。
否则,他临去之时,大概也是会将吴乞买带走的。
御阶上,走动的身影犹如巨熊给下面二人带来压迫感,走到距离俩人的十余步的阶梯上。看着完颜宗望,声音雄浑般响起在金殿里。
“女真从未畏惧过任何敌人,也从不小瞧任何一个敌人,西边的蛮人是应该教训——”
完颜宗望闻言,余光瞄了瞄自己的兄长,抬起了骄傲的头颅,作为认同感,他所做的,得到皇帝的赏识,算是气势上站了一点上风。
“朕所闻,草原上犯边的蛮人不过几百、上千之数,完颜银可术有一万军队在那里,若是连这点小麻烦都解决不了,他也没必要回来了。”高达魁梧的身形回转,走在红毯上,“不要和朕说什么对方来去如风之类的蠢话,朕不吃这一套,是敌人,就摁灭掉,我们的重心还是要放在富庶的南方。”
完颜宗望点点头,“是的,只是侄儿手中虽有悍勇兵将,可粮草不足以支撑更大的战事,毕竟黄河以北的地方,都已经打烂了,想要得到更多,只能更深入到汴梁附近,甚至更远的武朝城池。”
“嗯”
吴乞买回头看他一眼,莫名其妙的笑了笑,惹得完颜宗望微微怔了一下,那边走上御阶的身影挥挥手:“那你去准备吧,但是不是在今年,南边有沾罕守着,西边有银可术,你就好好训练兵马憋着怒火蓄积力量,等候南下的命令。”
“可是”
“没有可是——”
手掌猛的拍在龙案上,金玉所铸的长案砰的震抖,上面笔墨跳起来的一瞬,低沉的短喝便是将想要继续说话的宗望惊的后腿半步。
皇帝重新坐下。
“下去操练兵马,没有朕的命令,你的人不得踏出上京半步。”
声音成风,席卷而去,两旁的青铜灯柱,火焰卷伏摇曳起来。完颜宗望低下头,拱手:“臣遵旨,这就下去操练兵马,恭候陛下命令。”躬身倒退着出殿,临去时,披风抖转,拳头死死地捏紧在阴影里。
“叔叔陛下”完颜宗干望着远去的背影,连忙转向金銮殿上的皇帝,“宗望他向来桀骜不驯他”
吴乞买挥手打断,“你们都是朕看着长大的,怎么不清楚他是什么性子,今日说这番话,朕心里也不好受,可你们的父亲临终托付,那些话还在朕耳边响着,时时刻刻都在说啊金国现在实在不能再打,至少今年不行明年或许也不行,宗望是要失望了。”
“我大金走到今天,靠的是武力,可如今治理不能用蛮力,宗干呐,这偌大的一个国家,想要治理好,想要咱们女真享受果实、不再受那饥寒交迫的困境,必然会有所牺牲,至于牺牲的是什么朕也不清楚。”
快要六十的老人微微闭了闭眼,当年追随兄长叱咤疆场的猛将已是老了,冠冕下斑白苍苍的头发已彰显了岁月如刀。
“国家大了,原本不是女真的那些辽人啊、汉人啊,现在也都是金国的子民了,总是要吃饭的,吃不饱肚子,人心里就有一把火在烧,烧旺了,就开始生出别的心思。乱起来,反而让武朝那边笑话。”
吴乞买睁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笑话咱们终究是深山野林里出来的野蛮人,依葫芦画瓢都学不来虽然朕不喜讲面子但女真这俩字可丢不起,宗干,你懂了吗?”
那边,完颜宗干点头称是:“叔叔所言正是宗干所想的,就如武朝读书人有一句话说的‘治大国若烹小鲜。’急不来的,二弟他有心急了。”
金銮龙椅上的那位,或许有些疲了,早年在战场上留下的创伤,如今在年老后开始浮现,性子却也比以往更加的感怀,说的一会儿话,便是累了,吴乞买冲下面的完颜宗干挥挥手,“朕累了,你回去吧,宗望那边,你不要去招惹他,朕留你下来说话,也并非认为你做的全对,背后的小动作少做一些,他毕竟也是你弟弟。”
“是。”宗干脸色不变的躬身。
魁梧的身形起来,开始往侧离开,“朕也没几年好活了,不会挡你们的路,但是朕活着一天就是金国的皇帝,眼里见不得兄弟相残,这个绝不退让的,知道吗?”
“是。”宗干再道,脸色已有了汗渍。
那边离开的脚步忽然停了一停,抬起手臂,手指晃了晃,吴乞买侧脸又说:“十天前,大同府过来的信函,你领下去看看该怎么做。”
说完,将完颜宗干打发走了,一路回去后宫。
五月中旬,临潢府。
燥热的天气,又是寻常的一天,商队、进城的人来来去去的经过城门,随后接受盘查,又放行离开,一对车队接受完盘查进城后,停靠在了一处仓库下货,有卸货的工人离开时,三道黑影从三辆大车下面翻滚出来。
视线所及,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