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大义,诛白宁——”李文书握着拳头轻轻在桌上敲了一下。
有些昏暗的厅里,对面坐着的老人透过桌上烛光望着眼前这位面貌端正的男子,随后,他皱起眉,沉默了片刻,终于摇了摇头。
“怕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白宁这奸宦为祸天下,阻碍武金两国交往,从而让女真狩猎南方,将我兄弟姊妹当作货物般掠夺,太原一役,更是视百姓为畜生、为诱饵,活活烧死在城中,如今太原如坟冢死寂,他往日一桩桩一件件做下的恶行,难道还不能让周师傅心里感到愤怒,不值得站出来…”
“愤怒…”老人尽量保持客气的语气点了点头,然而目光看着对方,“可愤怒有什么用……愤怒就能把白宁杀死?此人心机深沉,对于许多人和事物他都没有过多的怜悯之心,比如当年梁山周围村寨,比如当年的南平县,无辜者众多,可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被他杀了头,挖坑埋了。”
“奸宦——”
听到老人说的往日之事,李文书口中骂了一句,拳头呯的一下砸在桌上,当年他也是在南平助拳的,
周侗望着他愤怒的模样,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来,想要杀白宁的人有多少?最后他们的下场如何?你让老夫举大义劫杀白宁,可知这世间不仅仅只有白宁,他麾下爪牙无孔不入,今日我等站出来,等不了明日,你我头颅就挂在东厂衙门的旗杆上了……”
“难道这天下就没有人能杀的了白宁,还我武朝朗朗乾坤?”
“有,自然是有,可如今白宁声势日隆,谁人敢上前捋他虎须?”老人大抵是明白对方真正用意,将话往大的方向引过去。
李文书听的心中有些气闷,可眼前这位老人在江湖上颇有名望,倒是不敢随意发火,沉了沉气后,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圈。
“前辈,你是绿林豪杰,自然不怕前辈泄露出去,文书便把计划说给你听,这是汴梁…”手指拖着水渍往前挪动,“…这里是通天塔,周围荒山野岭,道路崎岖,不合适大军驻扎或者布阵,据晚辈得到的消息,那阉宦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工地视察进度,如今那塔完工在即,白宁必然会再去,到时候,咱们在半路埋伏……如此前辈也是不愿意吗?这可是为国除奸,到时还政陛下手中,功劳者,必然飞黄腾达啊。”
男子说到激动处,身子忍不住前倾,目光灼灼的盯着老人,像是捏住了对方的软肋。周侗大半生厮混京城,攀附权贵,无非是想要得到一官半职扬名疆场,可最后得到的却是一份闲差,打发在御拳馆内,此时他说出这份诱惑来,犹如智珠在握。
烛火在摇曳,老人沉默半响……片刻之后,微微张了张嘴。
……
外面风雪又刮了起来,惜福站在檐下挽了挽被吹乱的发髻,对白宁说起了里面的情景。
“…那人看起来文绉绉的,像个读书人,可那双眼睛阴森森,盯的人不舒服,也不知道他来找爹有什么事。”
山狗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把匕首,在手里摆动:“小姐要是看不惯这家伙,山狗把他眼珠子挖出来给你当鱼泡踩。”他这句话惹得李文书带来的江湖人纷纷警惕的转过头来,手握在了兵器上。
“去去,我才不要。”惜福往旁边躲了一下,一脸恶心。
她望了望那边一直沉默的白宁,走过去带着关切的语气,在面具的双眸前晃了晃手掌:“怎么了…这几天看你心事重重的,好像有事。”
“没事。”
白宁摇摇头。
“不信…”惜福狐疑的望着他。
吱嘎——
客厅的门打开,李文书笑吟吟的走了出来,招过护卫准备离开,便是看到那边站立的白宁,目光随后落在一旁的黑刀上。
“这是刀?”
“当然是——”惜福站到白宁前面叉着腰,扬了扬下巴。
李文书点点头,拱手抱拳一番,便潇洒的离开了小院,走进熙熙攘攘的街道,风雪吹在脸上,不久,他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沽名钓誉的老家伙……枉你还是江湖宿老,这么怕事,还说的冠冕堂皇。”
他身后,一名江湖随从靠近过来,声音很低:“若是周侗不来,没有他的号召,北地群侠来的怕也不多了,劫杀白宁的计划怕是不能尽全功。”
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他会去的…不然当初他就不会刺杀白宁了。”袍袖里面,李文书握了握拳,语气肯定。
如此轻言细语的说了一阵,他们便在一家客栈下榻,到的深夜,原本熟睡的男子察觉有冷意钻进屋子,猛的坐起时,屋内亮起了烛光。
圆桌前,一道身影坐在那里,铜面,白袍以及一柄黑色的刀。
李文书坐起身看了对方一眼,也不惊慌,若是对方要杀他,完全不用等他惊觉的,便是穿好鞋子到对方对面坐下,倒了一杯凉茶,递过去。
“这位兄台,咱们今日在周师傅府上见过吧?”
白宁接过,自然没有喝,“白天见过,所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