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绿的山野上有几只大雁飞过,蔚蓝的天空慢慢降下一片火烧的红色,此时的夕阳西下,山间薄云涌了起来,蓟州二仙山崇山峻岭雄立八方,这样日暮时辰方才能看出北国高山的威严肃杀气势。
自高处俯瞰山下九宫县,大街小巷尽收眼底,蜿蜒陡峭的山麓小路上人的身影如蝼蚁般的黑点仓惶在奔跑……前面是一条小溪,片刻后,再过去是一片树林,再往左一点走上山的路,绵延的尽头,是一座道观。
有些残破古旧的观内,玄门咏读晚功课经的声音传出山门,二仙山紫虚观规模并不是很大,如今外面兵荒马乱,大多丧家之人上山投观,导致人满为患,常常需要遣观中道人下山去县城求一些香火钱来维持开销。
“长清师弟早上下山,如今已到傍晚还未见回来,可是途中遇到贼人?”
朗诵经书声音中,屋檐下两道身影沿着破旧墙壁走过,其中一人缓缓开口。另一人抬头看了看天色,过得片刻,长须抚动开口道:“蓟州虽是金人治下,但也未必路路皆有强人剪径,怕是下山偷懒去了。”
“或许也受一清师兄之托,买了一些东西。”
“嗯?”
“炼丹之物,一清师兄房里四处可见瓦罐,里面盛有奇怪之物,不是炼丹是什么。”
“……不修内,专抱想外物,监院也不知留他在观里有甚用处。”
“你怕不知,那一清在江湖上有些名号…早些年他就是观里的人物,叫……”
那边张开嘴,还未来得及说完,有人急忙跑了进来,此时晚间功课已结束,下殿的道人一一走出,那仓惶奔跑的身影推挤着朝道观后院跑去。
“是长清……慌慌张张的……”
“好像是找监院去了…过去看看。”
……
门扇嘭的推开,一身青色粗布长衫的年轻道人气喘吁吁靠在门口,望着里面正要走出的中年道人。
“监院,不妙了,之前在山下县城里,发现城里有人在打探一清师兄。”
中年道人浓眉方口,颇有威严,此时听对方陈诉,不由皱起眉头:“金人要捉拿他?”
那青年道人摇摇头。
“不像…那些人口音不像是北地的,人也不似金人那般粗鲁,可能是南边过来的……我听说一清师兄他以前在山东入过什么。”
“不得胡说——”监院瞪了一眼,抬脚走出房门。
拐角处,迎面撞见一路跟来的俩人,亦清和元清。监院抬头看了看他俩:“你们又有何事寻我?”
亦清连忙挺起胸膛,点了点头:“…那个…”
“我来说…”旁边,元清走上前半步,插话进来:“刚刚我们也听到了监院在门口与长清说的话了,我想说…要是那些人武朝东厂的人怎么办?毕竟当年一清得罪过他们。”
“常年往事了…应该不至于吧。”那监院摇摇头,“这里已是金人管辖,那东厂势力又怎的跑到这里,算了,待本院过去问问清楚到底是何事,若是公人也好应对,若是歹人就乱棒打出去。”
说完话的身影要走,元清二人对视一眼,连忙拉住监院的道袍,拦在前面,倒也没什么情绪,只是平述道:“…可若真是东厂的人呢?此地虽说是蓟州,可听闻东厂探子神出鬼没,如今真是过来寻仇,打退出去,不日又回来,我等清静修行之所,岂不是永无宁日啊!”
“是啊,监院。观里上百性命系于一人身上,确是有些不妥。”一直沉默的长清也思虑片刻后,点头说道。
中年道人看了看他们,眼神中多了一丝犹豫。外面,残阳照射过来,倒映四人影子在地上,颔下的长须随着晚风摆动,监院望了倒影一阵,叹了叹气。
“如此…你们说该如何办?”
那三名道人围拢过来,窃窃私语起来。
不久之后,四人转往神宫殿侧面的小巷过去,中间多有练习养生之术的道士,打过招呼后,在侧院一处房门停下来。
敲门后,房里有碰碰撞撞的脚步声,随后门拉开,一道疲倦的身影站在那里,八字眉,宽口络腮胡,身上道袍不少地方已掉色,发髻仅仅只是简单的挽起插上,整个人看上去邋遢落魄。
“原是监院,一清有礼。”那人揖了一礼,直起身时,他看到后方的长清身影,眼睛亮了一下:“长清师弟,可将我要的东西买回来。”
“长清正是为此事而来。”
“哦?”那人看了一眼四人中年轻的道人,有些疑惑。
亦清悄悄拉了拉年轻道人的袍角,对方才反应过来,连忙开口:“…是这样的,你要的东西城里有到是有,可是还没到货,可我也不能在那里干等着,所以先回来了,估摸现在已经有了,不如你赶着要的话,不如自己下山再去一躺。”
里面沉默了一阵,目光闪烁,来回在四人脸上看了看。
随后,就听屋里那人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走进了屋子,不多时他取过一个包裹走了出来挎在肩上,提着一柄古剑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