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敢一个人走,看完鬼片能睁眼到天亮,大学的时候学院里有知名的教授过世,他硬着头皮被外公外婆骂也没去灵堂献一束花,一桩一件钟翊再清楚不过了。可他倔脾气上来的时候,钟翊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跪灵的蒲团下垫着厚地毯,钟翊把地毯挪了个位置,放到靠墙的角落里,又把蒲团叠起来,再回到车里取了这两天被物尽其用的靠枕和毛毯,只想让林瑧尽量坐得舒服点。
被送进来的玻璃灵柩里除了遗体还堆满了白色的鲜花,冬日里白菊正是季节,开得热烈又大团,把干瘪枯瘦的小老头儿藏在中间,竟然还显出一丝阿爷活着时从未有过的圣洁意味。
钟翊给林瑧铺好的位子正好看不见灵柩里的人,他自己就剩了一个陈旧单薄的蒲团放在灵柩尾处。工作人员推好灵柩后便走了,替他们关上了大门。
钟翊走过去跪下,磕头上了三炷香,穿着黑色棉服的背脊挺拔如松。
灵堂大门紧闭,山雨砸在玻璃窗上敲出凄苦冰冷的鼓点,让本就阴沉的气氛更加寒冷。林瑧累极了却睡不着,看着钟翊一动不动在蒲团上跪了两个多小时的背影发呆。
时间过了午夜,林瑧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钟翊,过来。”
钟翊身子微微颤了一下,转头的同时慢慢起身,他跪得太久又穿得单薄,膝盖有些僵硬。长腿迈出的步伐没有往日稳健,逆着烛光朝林瑧走过来。
他又在林瑧面前蹲下,这次林瑧坐在地毯的蒲团上,所以两个人正好平视。钟翊开口,声音暗哑:“怎么了?”
林瑧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又拍拍屁股旁边的地毯,“过来给我靠一会儿。”
钟翊很听话,乖乖坐了过去,分享了林瑧半张温热的毛毯。后背靠着墙,但有个抱枕垫着,所以也不算冰冷。
林瑧把抱枕给他了,自己往下躺了躺,把头枕在钟翊胸前,钟翊一只胳膊绕在后面,扶着他的肩。
灵堂空旷寂静,两个人相依而坐,今夜注定无眠,似乎是个谈心的好时机。
林瑧在等钟翊开口,可钟翊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胳膊,似乎想将他哄睡。手指和棉服表面发出轻微而规律的摩挲声,林瑧静默了一会儿,抬手拉住了钟翊的手指,制止了他无用的行为。
他仰头顶着钟翊的胸膛,倒着看钟翊,表情无奈,主动开口问:“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怕黑?”
钟翊对林瑧的了解,很多都停留在只知其果、不知其因的阶段。但在20岁的钟翊心里,林瑧愿意让他触碰已经是恩赐,他的好奇一文不值。
钟翊将自己血淋淋地剖开,向林瑧袒露他灰暗、无趣又痛苦的灵魂时,从未奢望过林瑧给予他平等的回报。
这份回报第一次轻飘飘地到来时,晚了整整八年七个月。
林瑧有些紧张地扯了扯盖到下巴的毛毯,咬着下唇想了想从哪里开始说。
“我读小学的时候,住在曼哈顿的下城区。你应该对那里很熟吧?我记得华尔街和vtel总部都在那,很多中产和新贵也都住那边。”林瑧说着转了一下脑袋,发丝被钟翊的外套蹭得乱糟糟的也没发现,钟翊抬手帮他顺了顺发顶,在他询问的目光里点点头,回答:“我在那里住了三年多。”
“哈。”林瑧莫名笑了一声,“那没我久,我在那住了5年。”
“我7岁不到去的美国,去之前本来定好了要住全寄宿学校,但是我妈妈不肯给我在监护人协议书上签字,我爸爸在国内,寄宿学校那边不承认他的监护权,所以最后我只能去读了一个普通私校,并且在一个中产白人家庭里hostay。你知道那种吧,就是我爸爸定时给那个家庭打钱,然后我寄宿在他们房子里,假装自己是也家庭一份子。
”纽约中产白人的小孩真的很讨厌,和恶魔没什么区别,他们家竟然还生了三个。有两个比我大,另一个我去的时候才两岁,每天都会在我的床铺上拉屎。所以我只能不停地换新床单,还要被同学嘲笑都7岁了还尿床……
“在纽约的第一个万圣节,hostay的叔叔阿姨让我跟着他们家两个比我大的小孩去做trick or treat。那天晚上纽约很冷,已经快要下雪了,我不想出去,但还是被强行带出门了。
”他们俩架着我的胳膊出门,但是一出门马上就想甩开我。不到5分钟我就走丢了,那两个孩子故意把我扔在了别人家门口,那个房子门口全是纸扎的幽灵,真不知道房主口味怎么这么重。我想找回家的路,却误打误撞走到了万圣游行的大街上。
“我当时语言不好,本来就不敢跟陌生人交流,何况整条街都是乱七八糟的鬼怪。现在想起来他们美国佬挺没创意的,spy不是吸血鬼丧尸就是猩红女巫和鬼娃。我跟着游行队伍走到午夜才被住家找到,口袋里唯一的水果糖还被人拿走了。
“后来这件事每年都会重演,每一年的万圣节我都会被扔在大街上,不过过了两年我就认识路了,会自己闭着眼睛跑回家。
”我没吃过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