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怕他被欺负,怕他活不下去。青青莞尔一笑,“我会让自己吃饱、穿暖,不被人欺负,等你回来。”
走出客栈时,青青牵起白若月的手,起初她不习惯,挣脱开,他又拉住。她又撒开,他又握住,如此反复三次,白若月再不躲开,任由他牵着。
牵手的两个人,并排走着,虽没说话,可脸上都是浅笑。
不过短短半日,白若月已经习惯青青唤她娘子,牵她的手,蹭她的肩膀,好似从前十八年的念想,今日全要做个圆满来。
她心里矛盾至极,明晓得不该如此亲昵,可又想着过了今日,她要走的,又舍不得拒绝他。
此处人间喧嚣,街边的早餐铺子里冒着白烟,店家吆喝着:“酸馅儿的包子!山海兜子!笋肉馄饨!”
才将门板拆下的扇子铺里的老翁,瞧见这一对璧人,忙问:“这位官人可要给娘子买个云尾扇子么?”
露天的摊位上,饮子铺上的夫人,笑问:“洛神红糖饮子,小娘子可要尝尝?”
原来此前白若月在人间,不过是待着,她从未感受过如此灵巧生动的人间,是那种处处冒着烟火气息,处处装满五彩缤纷美好的人间。从前没有范青许,虽然她生得人形,却丝毫不觉得活着有什么好,只是无尽止的等待。如今有了青青,她终是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妖魔鬼怪贪恋人间。红尘滚滚,这处,是人间,是生动又不息的鲜活生机之地。
她仰着头,看着牵着她漫步在热闹街市的青青,心里满满地都是甜蜜。可又寻思,自己想的不对,眼前之人,不是范青许,是青青。范青许是青青的上一世,范青许是人,青青是青鱼精。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这样极复杂矛盾的想法让她有些迷茫,所以范青许和青青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呢?
青青一直观察着白若月的一举一动,那只玉手在他掌心里好似松了些,他能察觉到,她思绪不在自己身上了。便低头去看她,刚好对上她望向自己的眼神,他眉眼一弯,所以思绪落在眼里了?笑着问:“娘子在偷偷瞧我?”
“嗯。”白若月愣愣地点头,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说:“没有啊。”
“随便看。”
走过一条街时,青青明显感觉到了白若月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他有些不悦,望向她。她目光所及之处,是街边一个男子拉着一个小童。青青打量再三,不觉得这对父子有甚特别,就问:“娘子,你在看什么?”
白若月指着那个男子说:“青青可记得他?”
青青摇头。
“张渔夫的儿子,莲蓬头啊。你瞧,他都成为小娃娃的爹爹了。”
那小娃娃的头上,用红丝线梳了两个小爪髻,身上穿着红色小棉袄,同莲蓬头小时候一般无二。他瞧向不远处,卖冰糖葫芦的老翁举着稻草扎的架子要朝另一个胡同转去,忙松开爹爹的手,嘴里念着:“糖葫芦!糖葫芦!”
就听长大后的莲蓬头,冲着那个四五岁的小娃娃喊了一声:“小莲蓬!别跑!等等爹爹啊!”
白若月不由地一笑,“原来莲蓬头的儿子叫做小莲蓬,太有趣了!”
青青仔细看看,不过是个小娃娃,怎么能让娘子如此欢心?就一本正经地说:“这么喜欢?那你同我生一个。”
白若月吓得一惊,忙双手捂住了脸,好似听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快步走着,要离他远一点,“羞死了。不许你说这些个轻浮话!”
“这……有什么羞的?”青青心里偷笑,脸上扮作一副天真无邪,“娘子喜欢就好,你总归要同我生娃娃,不是么?”
白若月发现捂住通红的脸没什么用,她应该捂住罪魁祸首的人,她的手掌立马遮住青青的嘴,“不许再说!”
“嗯……嗯。”唇上被极柔软又温柔的掌心所覆盖,青青笑着点头,应允着。
“真的不会再说了?”白若月问。
青青这回没有点头,他唇上用了些力气,在她掌心贴了贴,之后才心满意足地点头。
白若月发现青青在亲她掌心!蹭一下将手移开,甩了袖子,恼怒地说:“你,你,你!要学做人,要知礼仪,要读书,读孔夫子的书!”
青青淡淡“哦”了一句,又问:“为何?”
白若月“哼”了一声,“这样以后你就不会说出那些没羞没臊的话了!”
“什么话没羞没臊?”青青明知故问。
白若月被他气得咬牙跺脚,“就……就‘生一个小娃娃’那些话!”
青青想把白若月哄回来,就在一处唤作“楼外楼”的酒家停了脚步,喊着气冲冲走出去老远的人,“娘子!”
白若月听着这声很远,回头才发现,两人隔了十几步。
其实,十几步的距离,何其近呢?
可当来往人群穿梭在两人之间时,白若月忽觉得害怕。这十几步,如同从前的十几年,带着宿命式的分离感,将她和公子分隔开。
有人于她眼前穿过,只那么一瞬,她眸子里没了那位小公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