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火烧一般灼痛起来,在冰与火的间隙之中,她的心却异样的平静。
而后,她“看”到了。
白飞鸿向前一步,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像希夷曾经教过她的那样——进入了云梦泽的心魔。
……
……
……
白飞鸿原本做好了看到一片尸山血海的准备,可令她意外的是,在穿过了重重的黑雾之后,首先映入她眼帘的,却是她自己。
那是年幼时的她自己。
不是这一世,而是很久很久以前,久远到连她自己都已经模糊了记忆的前世。
那个年幼的女孩有着一张苍白的脸,带着些许的好奇,在古树下仰起脸来,看着树上的另一个孩子。
“你还好吗,能下的来吗?”
女孩这样问。
白飞鸿怔住了。
这件事情,其实她已经渐渐不记得了。然而这一刻看到,却发觉在另一个人的心中,这份记忆依然如此清晰。
清晰到她可以看到树影是如何落在女孩的面庞上,她的眼瞳是如何的明亮,就连那稚弱的脸庞,看起来也莫名的惹人爱怜。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云梦泽的心中居然是这样的。
她也从来都不知道,他居然将这一切都记得如此清晰,清晰到几乎让她生出了一瞬的内疚。
“云……”
然而在她将要开口的瞬间,眼前的场景以及如云雾一般散去了。
白飞鸿知道,自己正在深入云梦泽的记忆,深入他的内心,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他的心魔想要让云梦泽看到的。这些漂浮的幻境,就是他的所欲所求。
而云梦泽真正的本心,就藏在这些幻境之中。
她握紧了青女剑,加快脚步,奔赴下一个碎片。
在又一阵云雾般的扭曲之感后,白飞鸿看见了长大后的自己。
依然是前世,她那时还很年轻,一副医修的打扮,静静地伫立在月光之下。
白飞鸿还记得这段时光。
那是她记忆里与云梦泽的第一次相遇,但实际上,那是他们两人的重逢。
再次相遇的时候,她已经不记得他了。
在云梦泽记忆里的她,还是很温柔的模样。
他们重逢在一次战斗之后,白飞鸿记得,那一回是魔修意欲屠城,为恰好经过的云梦泽所击溃。他也在战斗时受了些轻伤。那时的白飞鸿作为医修忙于治疗民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更不要说注意自己的仪容了。
云梦泽并没有仗着自己修真者的身份就要求她先替他医治,而是一直在一旁耐心的等待着,直到所有百姓都处理好了伤势,他才走上前去。
“对不住。”白飞鸿那时虽然很累,却还是对这个救了一城百姓的人笑了笑,“人实在太多,让你等了很久。”
“没关系。”少年微微垂下眼帘,看不清他的思绪。
因为他被伤到了手腕,白飞鸿便要他将护甲解下来,将手臂递给她。少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照做了。
忙乱了一天,白飞鸿替他包扎的时候,有几缕垂下来的发丝碰到了他的手腕。她连忙把发丝掖到耳后,不好意思地对他道歉,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她就已经被其他的病人叫走。
云梦泽动了动手指,像是想要挽留那份发丝停留在手腕上的触感。随后又收回手来,为自己这份莫名的感觉而有些烦躁。
他看着她,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即使如此,云梦泽也依旧留了下来,用几乎有点不像他的耐心陪完了扫尾。
刚被魔修屠戮过的城池缺医少药,有不少药都要白飞鸿自己早出晚归去采集。也许是看不过去吧,云梦泽帮着白飞鸿击败了很难打倒的妖兽,取了角来为人治病。他的武艺与修为都十分了得,白飞鸿平日一个人很难击败的妖兽,他只是一招便让对方倒毙当场。
那时,少年站在妖兽巨大的尸体前,带着些许奇异的神色回过头来,静静地注视着白飞鸿。好一会儿,才问了一个在她听来有些莫名的问题。
“你之前都是怎么做的?”他侧过头,看着自己脚边妖兽的尸体,“你的修为并不深,很难独自对付这些妖物才对。”
“就那么做。”白飞鸿的语气意外的很平和,“总要有人来取药材的。”
那时的云梦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时的白飞鸿并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如今她却发觉了,他在看她的手腕。看她抬起手理头发衣袖滑落的时候,手臂上露出的伤疤。
那是妖兽的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