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止轻轻掀开被子一角, 沿着床沿摸下去,一举一动尽量放轻不吵到沙发上的人。
输液架体积大也笨重,他不准备拖着一块走,将输液瓶单独摘下是个好选择。
他计划得周全,脚落地时的酸软也没能阻止他。
他又专心致志地去摘输液瓶。
“你干什么?”
然后被陈穆抓了个正着。
林殊止有些手足无措:“我去……上个厕所。”
陈穆看起来脸色没比刚才好到哪儿去:“怎么不叫我帮忙?”
“我看您在忙,我自己可以。”林殊止小声道,他想陈穆不会想听到他说“不想让他帮忙”之类的话。
陈穆强行接过他手中的输液瓶:“我在忙,但你可以叫我。”
与此同时明显比他健壮许多的臂膀挽上他的手肘。
没什么别的意思,就只是单纯帮忙的意图。
林殊止拒绝不得只能接受,他腿上没力气,陈穆发现以后特地放慢了速度等他,来到厕所前还没将他放开。
“……您——”
怎么让陈穆不陪他进去,林殊止难以启齿。
陈穆自觉地将输液瓶交回他手里:“你别锁门。”
“……好。”林殊止关上那道门将陈穆隔绝在外,又费劲推了门后的红塑料桶抵住门框。
这样有安全感。
陈穆在病房里代劳了输液架的工作,而在厕所里却没办法继续替代,林殊止一只手拿着输液瓶实在不方便,动作难免迟钝缓慢些。
他在厕所里待的时间太久了。
久到陈穆耐心耗尽敲了门。
他慌张应了声后加快动作收拾,过程中不小心扯掉了输液针。
与针头一并出来的还有条细长的血线。
林殊止只愣了一下就冷静地将输液针捡回来带着走出去。
门外的陈穆见他一手摁着胶布止血,一手将输液瓶和针都拿在手上时脸明显更黑了。
“是我不小心弄掉的,”林殊止率先开口解释,“也没剩多少——”
陈穆没听完他的话,动作略显粗鲁将他拉回病床上,摁铃叫了护士进来。
护士是个还很年轻的小姑娘,原本进来前透过门上玻璃看见里面有俩帅哥觉得养眼,结果打开门却跟预想的大相径庭。
帅哥是真帅,脸也是真黑。
反倒是病床上那位神色平静,看起来情绪也不高,活像受了什么欺负似的。
她又联想到以前看过的狗血小说情节,该不会她现在看见的就是什么霸凌现场吧?!
今天是她第一次走进这间病房,以往都轮不到她上场,而今是原本当班的人请了假她才有机会。
护士长曾经提起过这间病房里住的是医院的最大关系户的亲戚朋友,过去一周不断有个穿着精致看起来专业素养极高的女人定时过来探望,这更加印证了她那个狗血照进现实的猜想。
面前脸又黑又臭的一定是位大人物。
她让林殊止抬手握拳,看清那白皙得过分的手背肤色时着实惊了一瞬。
太白了,是种不太健康的白,青色的血管蜿蜒在皮肤底下,进针进得尤为顺畅。
她的工作只用了不到两分钟便完成,收拾东西临走前她又多看了几眼那身穿病号服的男人。
陈穆回了她很平静的一眼,她便不敢再多看了。
护士一出去又只剩下他们二人,林殊止喉咙干涩发疼,拿起桌上那杯陈年凉白开就往嘴里送。
这一举动又被陈穆拦下,陈穆不作声地拿过他手上的杯子,到厕所将那陈年凉白开倒掉后又换了杯新的给他。
不凉,是温的。
林殊止已经浑身不自在很久,如果刚才还想多看陈穆几眼,现在只想让人走开。他装作不经意地问:“您不忙吗?”
陈穆不答他又大着胆子道:“您如果还有工作的话就先去忙吧,今天麻烦您了。”
他又想起陈穆与他的约定,因为一场病他不能在规定的时间给出答复,陈穆已经等了很久,这下是躲也躲不过了,出院他一定会给他个答案。
他说:“之前您说的合作——”
“再等等吧,等你病再好些。”陈穆脸上的厌恶神色更浓重了。
两种想法终于有一种占据了上风,之前他所见到的林殊止很可能都是装出来的,只因为这一场病拖慢了进度才露了马脚。
他身边不怀好意的人太多,一场合作必须主动权百分之百在自己手上才是绝对安全。
联姻的事或许他真该好好想想是否要另选他人。
麻烦的人
陈穆走了。
林殊止高兴之余又觉失望,他总感觉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很快被另一件事情掩盖过去。
张姨人年纪虽然上来了,但人老心不老,还热爱小年轻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