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将那片叶子接在手中,转向池景:“池医生别觉得我啰嗦。”
“不会,您叫我小景就好。”池景说。
姚女士点点头,又朝陆渊所在的位置看了眼,轻声说:“可能是因为关注的时间太久,陆渊在我心里不仅仅是学生,我眼看着他越来越好,心里高兴,就多说了一些。”
池景说:“我明白的。”
他看着面前老人慈祥的面容,有些明白为什么陆渊身处这个位置,毕业这么多年还会挂念她了,显然在陆渊心里,姚女士也不仅仅是他的恩师,更像是一位和蔼的长辈。
陆渊离开的时间不算太久,他找到两人的时候,姚女士正跟池景分享如何把馒头蒸的又松软又好吃。
陆渊不太清楚他们怎么会聊到这个话题,但见两人之间的氛围很轻快,便放心了。
姚女士离开时,邀请陆渊跟池景有时间去家里坐坐,两人应好。
目送姚女士离开后,陆渊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一个桔子递到池景面前:“赔罪礼物。”
池景看他一眼,陆渊神情很真诚。
其实在陆渊离开后,池景就反应过来了,陆渊离开是故意的,应该是姚女士想要跟他单独说说话。
他看了陆渊一会儿,才接过桔子:“我跟姚老师聊的很愉快,就原谅你了。”
“池医生大度。”陆渊夸赞。
池景不知怎么想起之前陆渊说他小气的话,没忍住笑起来,陆渊显然也想到了,跟着弯了一下眼睛,问他:“跟老师聊了些什么?”
“打听了一点你高中时的事情。”
陆渊道:“想知道什么问我啊,我跟你说。”
他保证:“知无不言。”
看着陆渊认真的样子,池景收了笑,叫他的名字。
池景之前觉得陆渊的名字他叫不出口,现在发现也不是那么难,他可以很自然的去叫陆渊,好像已经叫了千万遍。
池景问:“你高中时为什么需要自己赚取学费?是跟家里闹矛盾了吗?”
姚女士跟他说了很多关于陆渊的事,唯独没有说起陆渊跟其家人的情况。池景知道,这名睿智的老人是想让陆渊亲口告诉他。
两人来到一处远离人群的地方。
今日一早,外省赶来支援的医护人员到了,这边的医生压力骤减,池景也终于不必那么忙碌。此时正值午后,天空中云层很厚,有风,没有太阳。
陆渊很自然的拿过池景手中的桔子剥开,又放回他的手中,口中道:“陆铭磊的掌控欲非常强,平日里我吃什么,学什么,甚至穿什么都要按他的喜好来,好在我初中时课业重,他也忙,常常几个月见不了一面,也还算相安无事,到了高中,他让我读贵族学校,我拒绝了,所以他停了我的资金,想让我乖乖听话,回去听凭他的摆布。”
陆渊当然不可能乖乖听话,他硬是咬牙自己兼职赚钱,没有屈服。
池景心里有疑问:“你说你……”
他想到陆渊对其父直呼其名,看来他们的父子关系确实很糟糕,便改口道:“他掌控欲强,那为什么能容忍你一直在龙泽市一中待到高中毕业?”
一般情况下,不出一个月,陆父就该换一种更冷硬的手段逼他就范吧。
陆渊脸上显出一抹嘲弄的神色:“我读高一那年,他的公司出了点事,一干高层愁眉不展,最后是我想出办法解决的,那时候他应该是发现了我的价值,手段不再那么强硬,高中三年全由着我。”
陆渊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其中的抗衡与挣扎让人心惊。池景不明白,父子之间,没有亲情,只有“价值”的衡量,多么让人毛骨悚然。
他更不明白,妻子和幼子早逝,为什么陆父对剩余的唯一的骨血如此冷酷无情。
这个陆父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再后来的事情,跟外面人传的差不多。陆渊大一,更准确的说法其实是高三的那个暑假,因为大一开学报到的第一天,陆父出事了。
陆父住进了疗养院,自那后,陆氏由陆渊接手。
陆渊说:“高中三年,姚老师对我非常照顾,我觉得她就像是……”
陆渊停了下来,他看着天空,似乎在想合适的词语,许久才说:“像母亲一样,她在陆铭磊出事后,也多次来看望我,我心里很敬重她。”
说起姚女士,陆渊的神情变的很温柔。
这是陆渊第一次在池景面前提起家人,又有外界所说的近乎禁忌的“母亲”这样的字眼,池景有些担心。
似乎是察觉到池景情绪上的变化,陆渊安慰他说:“别紧张,她都走了那么多年。”
这个她,陆渊指的显然是自己的生母。
池景觉得陆渊提起自己离世的母亲时神态有异,好像与之并没有很深的感情,甚至带着一丝微妙的……怨意?
池景无从判断自己的感觉是对是错,他去看陆渊的眼睛,发现跟平时相比并没有任何不同,甚至在他看过去时,陆渊还往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