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湘就在眼前,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衣服,眉心皱在一起,眼尾下榻,深灰的眼睛好像一颗破碎的黑玛瑙。
李姐本不会熬绿豆汤,是从他妈妈那里学来的。
小时候妈妈不一定有空熬,叫他去海风酱家里喝,他总吵闹着味道不一样,妈妈说怎么会不一样呢,她怎么熬的李姐就是怎么熬的。
时隔那么多年,陶权终于不得不承认,味道就是一样的。
霍湘就在眼前,可他已经看不清了,“霍湘,我想家了,……但我没有家了。”
记忆里的场所被现实颠覆,亲朋好友也寻得新的去处,只有他,在这座庞大的城市,找不到容身之处。
霍湘松开紧牵的手,擦掉上面的汗,捧起陶权的脸,一遍遍为他擦掉眼泪。
“中秋快乐,”霍湘说,“今年我们一起吃月饼。”
陶权笑了一下,原来出机场的时候他没听错,霍湘是在跟他说中秋快乐。
“你吃五仁的吗?”霍湘温柔地问。
陶权喉咙已经干涩到说不出话,只能摇头。
“正好我也不吃,那我们吃什么?莲蓉?云腿?”霍湘笑着轻抚陶权的脸颊。
陶权吸吸鼻子,环抱霍湘,夜风从两人的身体缝隙流走。
车来车往,在这陶权最为脆弱的时刻,霍湘从兜里拿出那张两人的红底照片,塞到陶权手里。
陶权仅凭触感就认出这是什么,眼泪彻底决堤,落在照片上,两人的笑脸是如此真实,和老爸老妈的结婚照如出一辙。
“我也没有家了,”霍湘说,“……但我们可以组建一个家,等回杭城,我就往小洋楼加上你的名字。”
一本正经的语气让陶权破涕为笑。
咯咯几声过后,他直起身,擦掉眼泪,“你才是嫂子,买房也得我给你买。”
“好。”霍湘说。
陶权把霍湘的手放到手心,两人将照片牢牢握住,“你说你怎么就是喝不醉呢?”
“我咋知道!”霍湘的表情是非常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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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入睡前,陶权的心情渐渐平复,忽而想起自己长这么大,每次发自内心地哭都在霍湘面前,还不止一次,突然就觉得有些丢脸。
他把半梦半醒的霍湘摇醒,“哥,我想问你个事儿…”
霍湘翻过身,在黑暗里细声嘟囔:“……你问。”
“你不嫌弃我老是哭哭啼啼啥的吧?”
霍湘想了一下,“你有泪失禁啊,哭不是很正常么?……再说了,为什么你哭就要嫌弃你,谁规定男人不能哭了?”
这一番充满困倦的安慰讲得陶权开心起来,顿时就不困了,把霍湘往怀里一抱,手掌往复在霍湘的脊骨上摩挲。
霍湘的呼吸不自觉跟随起陶权的幅度,很快又睡了过去。
陶权把熟睡的霍湘轻轻放回原位,还是没有困意,又因为今天喝了太多酒,一会儿口渴一会儿想上厕所,蹑手蹑脚起了好几回。
最后一次时,他摸来放在椅子上的衣服,从兜里掏出那张结婚照,来到浴室细看。
澄净的浴室灯下,照片背景的那抹石榴红更显喜庆,而且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居然还有些年代感,太复古了!像在上个时代拍的。
他由不得畅想,假若他俩都早生二十年,霍湘会在哪里,他们是否还会相遇。
陶权躺回床上,起先双眼还深陷一片黑暗,待夜视恢复后,他伸手,轻轻触碰霍湘的眉毛,然后是眼睫,再是鼻梁嘴唇。
野合的电影播放单里有一部每周都会轮到的爱情片,叫《天使爱美丽》,当中陶权印象最深刻的是临近结尾处,男女主角互相亲吻彼此五官。
从前他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此刻好像明白了些,脑一抽,效仿着,凑到霍湘熟睡的面门,亲吻他的耳朵。
霍湘的体温一直很凉,传来的触感像是舔了一口冰激凌。
陶权笑了笑,又凑到霍湘眉梢,用嘴唇感受野生剑眉的粗粝,然后是眼睛、鼻尖、脸颊,每次亲吻都轻缓无比,如同一片花瓣坠落。
最后来到嘴唇,陶权凑上去覆盖后没及时收回,有些贪恋地啃了啃霍湘的唇瓣。
这时霍湘动了动,还未完全睁眼,便把陶权搂到身上,惊醒似地疯狂吻他。
两人还从未这么激烈地亲吻过,陶权霎时就被淹没,没几下也回应张狂的吻势。
静悄悄的夜,紊乱的呼吸,他俩犹如暴雨天相邻的两条河,奔涌着,突破河岸,彼此汇聚。
一释放陶权就晓得困了,抽纸巾的动作都慢了半拍,压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第二天两人醒来,都有些害臊,光着身子依次去洗澡。
今天的行程主要是打球,陶权说按照羊哥的个性,估计早上蓝球下午羽毛球,完了还得聚餐。
“你要是不愿意去也成,我给你找个好玩的商圈。”陶权边给霍湘系鞋带边说。
霍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