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籍。而今躺在一个莫名其妙,想都不曾想过的鬼地方,便感到不寒而栗。黑暗中似乎有无穷双眼正盯着我,更有一些浮动的影子在蠢蠢欲动。
天竺菊曾说,她过去念书时曾得过神经衰弱,大半个学期都在与失眠作抗争,久而久之理出一套催眠方式,那就是去想一些特别悲观的事。例如地球终有一天会毁灭;例如随着时光流逝亲人们一个个逝去等等,这时会感觉四周有风,微寒的体感上身也就慢慢睡着了。
「那你当时想得最多的,又是哪件事?」初识的我们,总坐在纳什维尔的家里瞎聊。
「我想得最多的,是老妈有一天早搏去世,叁岁时她被送医急诊,所以我对此觉得特别可怕。眼前有时会出现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她在夜色中身子发青,开始变得僵硬,气喘不上来然后倒地死了。」当时的林锐举止夸张,听得我哈哈大笑,不住抚着他下巴称其可爱。
死亡真就很可怕吗?这是我最近一直在想的问题,对比其本身,毫无希望的人生则更可怕,尤其是我这种连养活自己都很费劲的人,过去游歷中南美,我拼劲全力挣钱,兜里却始终不会超出五十刀,不是让刻薄的雇主吞了薪资,就是被人轰出厅堂。莉莉丝们总爱嘲笑我,混得再差可以去当妓女,干嘛让优质资源白白浪费?与男性时的我对照,确实境遇好了许多,这也是我敷衍露西的一个理由,其实我恐惧再度回到过去,继续当一个百无聊赖的男人。
一阵倦意袭上眼帘,我逐渐感觉灵魂脱离了身躯,茶色的办公桌成了一片荒滩,肉身丛鲜活变得腐朽,皮与骨缓缓分离,各种猩红与枯黄的脓液从口鼻眼窝渗出,最终化为尘土。这时,耳边又传来铲沙声,尽管轻微,但它们无处不在,像蚊虫般刺破耳膜荡漾在脑海中。
「这里的早春来得晚,哪怕到四月仍旧很寒冷,所以要预先准备干柴。除此之外,你平日还得上山狩猎,这里比不得大城市,恐怕你俩很难适应这种深山老林的生活。」一个老态龙鐘的声音响起,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扇简陋木窗。上面被人贴了米字格。
「熟悉环境后就慢慢适应了。」一只大手指着玻璃,问:「战争也波及到这里了吗?」
「最近总有战机低空掠过,而林子里出现了许多奇怪的美国兵,所以我这是防范于未燃,战火一起再做补救,也就晚了。你俩早些安歇,有事就吹螺角,我就住在对面山脊。」
这个声音离去后,窗前的男人默默抽了一阵烟,然后看向床榻,这是一位上半身完全浸透在阴影中的女性,她病怏怏的,显得尤其苍白,与这个人同样无精打采。俩人相互聊了一会天,随后熄灯睡下。这对情侣大致是在躲避战乱,男人因曾在设计局研发过新型焚化炉怕被清算,想偽造身份前往美国避难,而女人十分担心会被当场揭穿,故而俩人终日心事重重。
不过,这种担心随着时间流逝,似乎有些多余。当天光大亮,简陋木屋已烟消云散,替代而来的是个窗明几凈的大屋,两人坐在宽大的木桌前享用早餐,阳台下不断有车送来新鲜果蔬和鱼类,还有几个女佣在院里采摘柿子。很显然他们已移居北美,并且日子过得很不错。
女人的脸依旧是一团混沌,她略略吃了几口后戴上黑色面纱,独自走去阳台眺望原野。男人正想从背后抱住她的腰亲昵,却被呱噪的电话铃惊起,他不耐烦地抓起电话,问对方大清早打来干嘛?哪知他听着听着,居然笑出了声,拿笔在便签上写起字来。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上好的石青他们看都不看,却将混杂在土下的琥珀都买走了?」男人一边写字一边问:「什么?出的钱比铜矿原价还高?那他们之后又交代了什么?」
跟着,这双大手在纸上写下苏里南和圭亚那,并做了标註,非得是沿内河延展开去的蛮荒丛林地带。打完电话后男人喜不自禁,又重新回到女人身边,描述起这笔不可思议的买卖。
「他们约我下周四过去喝午茶,你猜地点在哪?就是你平日里最好奇的那栋没有大门的城堡,你不是对它很感兴趣吗?那么要不要随我一起去?」
「那当然好啊,我听附近商贩说,这家人喜爱在厅堂种植物,那会是怎样的大树呢?我早就想亲眼去看看。」女人笑了一阵,问:「你立即就要去公司吗?就不能多陪陪我么?」
「马上就走,我得立即将两片地的开采权签下来,以免泄露消息,被他人捷足先登。」
于是乎,当推门的一极霎,眼前现出了一座黑黝黝的大屋,离地十米上下,中央栽着一株怪树,就与我所见识的图书馆构造一样,只不过要宽敞得多。男人与一位看不清脸的秃头老者并肩徘徊在树下,不时发出虚假的笑说对方园艺水平高,能在室内将树木种得如此高大。言下之意,既像是夸赞又像在讽刺,不过秃头并不理会,而是饶有兴趣要他猜这是什么树。
「这个嘛,我就显得外行了,在回答这个问题前,容我先问一句,它是否具有特殊意义?」
「哦,这颗孑孓榝欏毫无意义,但又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因它的出现给了我们一种新的思考方式,所以你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