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褚昭陵已经上班去了。阮毓将自己的东西归置进某格不起眼的吊柜里,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一来是现在无处栖身,再者,她还是了解徐屹的,既然认定了她的背叛,那么无论有没有真凭实据,都不影响其展开报复。反正已经被迫做了荡妇,那就不能轻易放过褚昭陵这个奸夫。
哪怕他动机不纯虚情假意也没关系,只要能提供庇护,让她躲一阵风雨已足够。
下午,阮毓赶在褚昭陵下班前煮好了饭,她甚至想到对方端碗动筷的样子,心里立马有了餍足感。无关情爱,被欣赏的感觉会使人神清气爽。
过了冬至,天黑得仍然很早,男人赶在夜色微浓时回家,他进门第一个动作就是热切相拥。阮毓被紧紧箍着动弹不得,心想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见天这么肉麻?
她听见锅气冲顶的声音,想摆脱束缚,可他不依。贴在一起的身子摩擦起电,隔着裤子已经感受到他鼎盛的欲望。
“你放开我,糊锅了。”
褚昭陵置若罔闻,笑着拈抬死她的下巴,四目相觑,问:“叫我什么?”
“你先放开我!”
“叫声哥哥我听听——”
阮毓身上一阵恶寒,多年前邵阳偶尔打过电话来,也会这么没正行。可那是邵阳,那个温润如玉开朗和煦的邵阳,她心中无可取代的邵阳,纵然调情口吻,她也觉得甜如炼蜜。但同样的话,褚昭陵唇齿相碰说出来,她丝毫觉不出风流倜傥,全是油滑腻人。
诚然眼前的人待她不错,体现在不会蛮横地强迫她,会照顾她情绪上。然感激与喜爱,又不可同日而语。
她脸色冷下来,没有迎合与动情,只是无措和犯难。褚昭陵身体一滞,手臂松开,所有情绪都化作喟然一叹。
阮毓也装聋作哑,盛菜出锅,寂然开饭。
沉闷在饭后被打破,她准备洗碗时被拦住,还是油腔滑调,不过这次没那么令人生厌:“细得跟瓷似的一双手成天洗碗还不糟践了?放着我来!”
他说着抢先一步开了水龙头,阮毓垂眸,望着自己白皙嫩滑的手背,想起邵阳多年前的话:这么好的手成天做家务多浪费啊……后面的话戛然而止。等阮毓追问时,只听见电话那端一阵坏笑。
第二天褚昭陵就买了洗碗机,安装师傅在厨房里忙碌,手机也随之响起,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她不胜其烦,但又找不到理由挂断。
直到四十分钟后安装完毕,通话才结束。
阮毓莫名其妙,褚昭陵那儿倒是心情大好。握着电量不足的手机上楼回办公室,唇角上扬的弧度稍稍平复,进门刚坐下不一会儿,属下便来敲门,“褚局,证明那些已经开好了,都在里面装着。”
他微微颔首,示意将东西放下。
晚上,原本意兴阑珊的阮毓,在信封拆开的一刻动容。其实前几天她就给居委会打过电话,问找不到户口本能否请他们先给开张证明,对方好像早就知道内情,直接答复她让户主本人联系。没有居委会的证明也没有户口本,补办身份证根本不可行。
现在褚昭陵不但弄来了身份证明,甚至还有户口页信息,她岂能无动于衷。心想这时撒娇或直接投怀送抱最奏效吧,然而想归想,终究做不出夸张的举动。反而思绪纷繁,想起自己流离在外已经一星期了,可家人、好友却连一个电话都没来过。
泪水啪嗒一声掉下来,知道煞风景,偏偏收不住。
褚昭陵拥她入怀,笑意清朗:“想谢我也用不着哭啊……”旋即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来,先让哥哥亲一口!”
吻落在面颊,舔舐掉泪水,咸的。而阮毓却觉得,心里的苦涩不那么重了。
星期一,她迫不及待去公安分局补身份证。路上惴惴不安,担心没有户口本原件会被刁难,结果所有人都客气到离谱,可想而知是褚昭陵打了招呼。
流程很快走完,阮毓道谢离开,以为至少要几天后才能制出新证,结果下午工作人员就通知她去取。
看着证件照上波澜不惊的面孔,她感慨万千,想起旧身份证上十九岁的自己,彼时还带着婴儿肥。曾经无比嫌弃地拍给邵阳看,耿耿于怀自己“脸大”,邵阳当即打过电话来,说她那是可爱,叫她不要妄自菲薄。
十年弹指,岁月流逝间,面容也瘦削下来。脸型变得满意,可人事全非。
残阳余下一痕血红,不够刺眼,但剜心。十七岁那年的深秋,也有这样颓丧的黄昏。她在街上漫无目的游走,不知归往何乡,天快黑时,曾经的邻居少年突然出现,极力邀请她回家,饥饿与困顿,让她对曾经瞧不上的不良少年有些青眼了。毕竟,这是她感受到唯一善意。
两个白水鸡蛋,一桶方便面,是残酷青春岁月里的她感受到的最大温暖。然那温暖背后,又包裹着污糟。少年突如其来的表白,称暗恋她好久,然后是拥抱,是青涩的吻,是懵懂而抑制不住的冲动。
而她只有无措和顺从,她不想再漂泊,她想起她妈时常挂嘴边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