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纤阿慢慢开口:“陛下,臣女有事禀告。臣女昔日在宫外时,曾与一人相爱,情深意笃。”
范翕脸色猛地一变,身子微僵。
他看向玉纤阿,玉纤阿也看向他。
他微妙的脸色变化,他眼中的复杂古怪神情,被玉纤阿完整地看在眼中。甚至范翕衣袖轻轻晃动一下,玉纤阿都看得出,他想阻拦她。
玉纤阿盯着他,喃声:“我曾与他花前月下,曾与他一同许下相许终生的誓言。我与他经历过许多事,我曾以为,我此一生,都将与他那般好下去。我从未想过有一日,我会与陛下回宫。臣女有罪,臣女之前未曾对陛下说实话。”
“臣女不曾告诉陛下,臣女与人的这段私情,让陛下对臣女生了误会。”
范翕脸色微白。
他袖中手握紧,大脑中那根弦绷起,这牵引得他的呼吸也不自主地放轻放缓。
他僵硬而立,想着玉纤阿要说出与他的私情了。玉纤阿要告诉天子她和他的事,玉纤阿要搅乱他和于幸兰的婚事。玉纤阿要报复他,要让他无法走上那条最容易报仇的捷径。
玉纤阿这样对他!
范翕脸色如霜。
他一时压力极大,背上如压千斤。他不能接受她说破这事,他惶恐地想若是和齐国的联姻彻底放弃,他日后该何去何从?大兄范启,至今被囚禁府中不得外出!他若没有了这段方便的婚姻,他如何能尽快救出兄长?
同时,他从魂魄中却生起了另一股轻松感。这让他从枷锁中脱困,让他的压力陡然消失。若是玉纤阿说破了一切,若是玉纤阿将他拉入了深渊……是否他就不必再这般纠结?他是否只能守着她?
这样、这样……其实也好。
她毁去他的所有希望。
但是她又在他身边。
他始终还是有她的。
范翕脑中乱糟糟地想着这些时,卫天子和其他人都看着玉纤阿。他们注意到了玉纤阿的目光有望向范翕,卫天子先面色冷沉而问:“你口中的那男子,是何人?”
范翕长身僵立,垂着目,既愤怒又害羞,既生气又欢喜。他沉浸于这段矛盾的感情中,等着玉纤阿说出他的名字,叫破他的秘密,毁灭他的筹谋——
玉纤阿向天子跪了下去,柔声:“此人,乃是公子……”
范翕面容微红。
玉纤阿:“公子湛。”
范翕蓦地抬眼,目中不可置信,看向玉纤阿。
见玉纤阿笔直跪在天子面前,朗声道:“臣女与公子湛情投意合,因与他发生些口角,臣女才赌气说愿去和亲。而今臣女已经想通,已经与公子湛重归于好。若是公子湛愿意娶臣女,臣女愿嫁他为妻。”
卫天子正要开口,卫王后抢在他之前:“湛儿,你如何想?”
姜湛反应有些慢,没想通这把火,是怎么烧到自己身上的。
他脑中嗡嗡响,茫茫然地站了出来。他与玉纤阿对视一眼,心中压力也重重向上腾起。他一步步向前走向玉纤阿身边,他仍在左右权衡着——
玉女和范翕曾经相爱,现在却互相敌视;
玉女的美貌得他父王爱慕,父王想让玉女入宫。而玉女又美且慧,她一旦入宫,若是不能为王后所用,必然成为王后的威胁;
姜湛自己对玉女,是有好感的……
姜湛跪在了玉女身旁:“儿臣愿娶玉女,求父王成全!”
——
卫天子浑身怒意高涨。
范翕大脑空白,向前走一步。
成容风却快他一步,抢在范翕之前开口:“臣支持玉女嫁于公子湛!请陛下成全!”
玉纤阿绝不能入卫天子的后宫!卫王后那般强势,卫天子年龄几多……玉女小小年纪,绝不能成为天子和王后争权的牺牲品!
范翕绝不是良配!成容风之前为了想玉纤阿出宫,不得不选择和范翕合作。但是范翕既有他自己的未婚妻,又采用囚禁这种方式对玉纤阿。若玉纤阿有更好的机会,成容风毫不犹豫地支持玉纤阿抛弃范翕。
而姜湛……公子湛,这选择,不知比公子翕,好了多少倍!
——
卫王后含笑:“臣妾也觉得这门婚事不错,玉女身世和我儿相当,二人可为良配,请陛下下旨了。”
卫天子:“王后!”
卫王后语气中带有几分威胁:“齐国是支持湛儿迎娶他想迎娶的女郎的。”
成容风斩钉截铁:“臣亦支持玉儿和公子湛。”
范翕怔然而立,他失魂落魄地垂目,看着跪在地的玉纤阿。他又有些茫然的抬眼,看卫天子闭目:“……既然王后作保,这门婚事,寡人应了。”
范翕大脑完全空白。
——
成容风与范翕一前一后地出了高殿。昏昏夜色如泼墨般由脚下涌出,灯火晦暗。
成容风立在高阶前长长舒一口气,感慨闹剧结束。而后方忽有掌风袭来,成容风脖颈一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