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大地,很快就传出了大将军欲进天子的流言,人尽皆知。
然而却迟迟不见动作,而不等袁绍这边先搞什么大动作,河北之地却是先被朝廷的一封诏令给搅的彻底沸腾了。
诏令其实非常的简单,去掉繁冗的措辞和废话之后其实就一条:令,我大汉举国上下,废除算赋、口赋、更赋。
此令一出,恰如一记万钧重锤,狠狠的敲击在了河北,乃至大汉十三州每一个人的心头,上至公卿勋贵,下至黔首平民,但凡是知道此事的人,无不彻夜难眠。
原来,天子在南阳,在徐州,杀了那么多的人,分了那么多的地,居然都只是牛刀小试。
四百年大汉,从此刻开始,真的要变天了。
而袁绍在得知了这一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快马加鞭的命令自己地盘的每一个郡守:捂消息,这个消息到咱们这个级别为止,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底层的黔首贫民知道。
所谓算赋、口赋、更赋,其实用现代人更好理解的一个名词,可以叫做:人头税。
即,以人口为主要的收税对象,与之对应的,自然就是田产税了。
其实这也是一直到唐代中晚期以前,最主要的封建社会税种,其核心原则就在于“舍地,税人”。
一个很冷,后世很少有人知道,但其实又特别重要的冷知识:西汉初年确实曾出现过三十税一的税政,但,这其实并不一定是个善政。
因为两汉税政的大头在人头税,田赋轻了,需要用钱的时候人头税自然就重了,形象一点的比喻就是,你和马芸交的税赋是一模一样的。
这套玩法,最早的开创者其实是商鞅,其出发点其实是鼓励人们去多多的开垦荒地,把算在人头上的税赋平摊在土地里,以变相的减轻自身的负担,所谓五口之家,百亩之田,其实并不一定是指百姓的富足。
残忍一点的理解的话,是不是代表着一个五口之家,必须要拥有一百亩的田,才能缴得起税,或是至少能不影响生活呢?
由于人头税的名目实在太多,各地郡县都有自己不同名目的人头税,这已经无法去考证了。
而天子的这道命令之所以让人惊骇,正是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定只是一个前奏,毕竟朝廷的开支在那摆着呢,何况天子还要打仗,处处用钱用粮。
这钱粮既然不从人头上来,那就只能从田产上来了,如果全天下都像徐州屯田那样收,收到十税三,甚至十税四、十税五,这可就把天下豪强都给得罪透了。
这,也就是刘协在郯城闭关思考了两个多月,最大的收获了。所谓权力,其实说破大天底层逻辑就两条:税政、军政,如此而已。
这,就是刘协为改革所迈出去的第一步。
此策一出,成,则他万家生佛,也算为天下无数贫苦的百姓做了一件有益的事。
好消息是大汉因为田税明面上就不重,所以各地都是隐藏人口极多,但隐藏田产极少。
败,他就卷铺盖滚蛋正好禅让,因此而败,他在面对这天下千万万苍生黎民之时,也就无愧于心了。
这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甚至刘协自认为这大概率是做不成的,
这事儿要是做的成,肯定是前无古人,甚至可能是后无来者也说不定,要知道,有钱人的税即使是现代社会都是最难征的。
他穿越之前查过一下国家税务结构,其中财产税的比例之低,可是狠狠吓了他一跳。
反正房产税这三个字,打上高中的时候就听说在讨论,现在他都穿越了,也不知道收了没有。
兖州、豫州、徐州、以及司隶和南阳等朝廷控制地区现在怎么样可以先不管,但河北之地,天子的这条诏令却正好给他送来了梦寐以求的机会。
“传孤的命令,大河以北不限蓄奴人数,且算计为一,承认田监、租户合法,取消三互之法。”
这就纯属和天子拧着干了。
此言一出,田丰马上就站了出来,道:“主公,如此,只怕士家豪强日益合流,役使贫民之象,只会越来越重,动摇国本啊!”
袁绍一见是田丰,直接挥了挥手道:“来人,把他给我关我来。”
反正不是自己嫡系,正好杀鸡儆猴了。
这些政策会有什么恶果哪里还用田丰来说,他袁绍自己心里难道没数么?这满殿的谋士难道心里不清楚么?
就你聪明,就你刚直敢谏?
我这不都是为了称帝么!
再不称帝,不趁着小皇帝羽翼未丰的时候弄死他,自己全家都得给自己陪葬,哪还顾得上什么国本。
汉朝的奴婢制度虽然合法,但各家各户的奴婢数量一直都被严格限制,即使是列侯之家最高也不能超过两百,且奴婢同样被算作人口来征缴送人头税,而且还翻倍,这都是给奴婢制度套上的一层枷锁。
而袁绍所做的,就是把这个枷锁从法制上给他摘了。
再者,汉朝是不允许地主将土地出租给农民的,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