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激的人在时雨擦肩走过时出掌堵截,但手掌未碰到少年的衣角,便见少年的黑色斗篷轻扬,刷的一下,少年手中黑伞撑开。
数十暗器飞针,向四面八方的偷袭者杀去。
登时间,地上倒了一片,呜呼哀哉。没敢动手的江湖人士们面面相觑,心生惧意,强笑道:“少侠好身手,是何门派?”
时雨不理会任何搭讪。
他撑伞而走,地上躺着的一人愤愤不平道:“你就是仗着有个好兵器而已——”
他眼馋地看着时雨的黑伞,而其他稍厉害些的江湖人,已经不忍看了:兄弟,少说两句吧。你们这么多人堵那少年,那少年撑伞瞬间,那反应多快……那样子,看着是只靠一把伞么?
那少年分明有好身手,只是不想和他们动手,耗费体力而已。
时雨漆黑的眼睛,看向地上躺着的多话之人。那人一个凛然,便见面前一闪,时雨瞬移般出现在他面前。这人心里骇然,猛地跳起要躲,却被时雨一脚踹下去,靴子稳稳地压在这人的喉咙上。
这阴狠……其他人求饶:“少侠饶命!”
时雨淡声:“央央病了,我不想杀太多人,我要给她积福。你们全都跪下,给央央祈福,念够一百遍,就能活命。”
众人:“……”
时雨垂目:“不愿意么?”
他语气分明没什么起伏,这群乌合之众已经连忙点头:“愿意,愿意的。”
——这少侠到底是谁啊?
谁又他妈的是央央啊?
—
深夜林间,诡异地跪着十数人,可笑无比地大声祈福,胡乱地说着吉祥话。
他们悲愤地讨好着这少年,却见这少年并不监督他们。他坐在树梢上,慢看天上星辰,颊畔被冷风吹拂。
待下面的古怪行为结束后,时雨跳下树后,问他们:“那个九玉莲,什么时候会开花?”
众人被折腾得快疯,赶紧回答:“我们有在天山的内应,说那花腊月才会开。但现在天山派已经把那里都围堵起来了,普通人很难进去啊……”
时雨若有所思,他看向这些人。
这些人后退一步:“你、你又要干嘛?”
时雨看着他们:“你们总归要死,不如替我做事,当我手下,打探一下九玉莲。”
众人:“……”
——原来这人,一直把他们都当死人看待么?奇耻大辱,大丈夫谁能忍?!
然而……他们打不过时雨,只能忍了。
—
过了十日,戚映竹觉得时雨果真不会回来了。
她又开始咳血,开始整日昏迷,这让她惧怕无比。当戚诗瑛别别扭扭地来看戚映竹时,好不容易赶上戚映竹不昏迷的时候。
戚映竹求她:“让那御医,给我开一些虎狼之药吧。我不想整日缠绵病榻,整日昏迷。旁人来我也不知,旁人走我依然不知。这般日子太痛苦了,我想能下地走路,像正常人一般。”
戚诗瑛:“你怎么可能像正常人一样?你现在这样,还能活一年多呢。御医说养的好,一年半两年都有可能……你要是吃那什么药,寿命也就半年了。还有你这么找死的?”
戚映竹轻声:“你不知道缠绵病榻有多苦,只要能像正常人一般,半年寿命,我已知足。”
戚诗瑛一窒。
她说:“你不等时雨了么?”
戚映竹别过脸,道:“他不会回来了。”
见戚映竹目有哀意,戚诗瑛头一下子痛了。她犹犹豫豫,不敢答应戚映竹。但是戚映竹格外恳切地求她:
“诗瑛,我亲身父母,是怎样的人呢?”
戚诗瑛微怔,她面容有些僵,别过脸。
戚诗瑛硬邦邦道:“我不知道。阿母……养母生下你没多久就死了,阿父……养父也没活几年。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我早忘了你父母了。”
戚映竹低着头:“我这一生,龟缩于京城,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京城外的落雁山。昔日时雨总说服我,想带我走。我又期望,又知道自己走不了……而今他已经走了,我才想走得远一些,能够离他近一些。”
她微微仰脸,日头映着她莹雪般近乎透白的脸颊。
清风吹徐,戚映竹像是一道即将散去的月光:
“我想看一看我父母曾经住过的地方。我想回到我出生的地方……若是我走了,我希望能死在我父母身边。我从未见过他们一眼,但想来,他们应该是极好的人。我没有缘分与他们做父母子女,但望若有下一世,能够见到他们。
“诗瑛,你觉得人会有来世么?我希望有。我这一生……我不太喜欢。我想要好一点的人生。我其实不羡慕侯府的生活,我本就应只是一个乡野丫头而已。乡野丫头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有父母,他们会庇护我吧?”
戚诗瑛静静地看着戚映竹。
她想到她的幼年,想到养父还没有死的时候,想到风雨敲窗,养父将她护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