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漏心下领会,跟着呵呵点头,“就是这道理,迟早是要回家去的。等她想明白这点了,自然就不和我置气了。”
嘴上这样说,心里也不怕,络娴再有气生,以她的性格,也无非说几句不好听的,那倒没什么要紧。
可池镜听见了会怎么想她?少不得也认为她是个只顾巴高爬上的人,也许益发轻看她一层。但也没什么,天长日久,他迟早是要一点点认得她的。一个人样子装得再好,也经不住将来有一双日夜相望的眼睛对着她抽丝剥茧。
不过真到那时也晚了,七出之条里并没有一条因为女人太会装腔作势就可以休弃她。她想着他将来被她惊吓的样子,忽然有种报复性的顽劣的趣味。
永攀登(o二)
没过两日,玉漏到老太太屋里伺候的事情几乎传得阖府皆知。这日池镜自史家回来,甫入房中,也听见金宝和青竹丁香三个在那边里间议论。
青竹没什么多余的话说,又不与她相干,只在榻上做她的活计。金宝与丁香坐在圆案前头,丁香言语里夹着些酸气,“她跟着二奶奶的时候就很来得,才到咱们家来多少日子啊,出尽了风头。我听底下买办的管事们说,前头老太太听了她和二奶奶的话,把好些给咱们家供货的商户都给换了。这下她到了那边屋里,一等的执事丫头,索性换起来更便宜了,干脆都换一遍,大家赚不成,看那些人恨她不恨。”
金宝笑道:“又没换你家的,你急什么?”
丁香的爹娘也是这府里的人,后头赚足了钱在外头开了间不小的油铺,交给她哥哥在外头打理,凭着里头的关系,如今厨房里用的香油麻油豆油都是他们家送。
她不高兴,自然也是怕革换商户换到他们家头上,也有嫉妒玉漏的缘故。面上却不显,仍是笑着鄙夷,“我是替二奶奶抱不平,她带来的人,不说好生替她尽心,倒背着她攀上了老太太。要是我,就打发她回凤家去,看她还怎样在老太太跟前讨巧卖乖。”
金宝却要替玉漏分辨两句,“我看这也不算她背弃旧主,你想想看,她能为这是大家都瞧在眼里的,难道偏老太太是个睁眼瞎看不见?看见了,觉得她得力,就讨去使唤了嚜。”
丁香朝下弯起嘴角,“晓得你和她常来常往的,这会自是帮着她说话啰。”
青竹听出些火药味,便出声止住,“好了好了,这事又不与你们相干,你们在这里争什么?谁快去把那壶冰萃的茶滤了,三爷想必该回来了。”
话音甫落,就见池镜走了进来,在外厅那椅上坐下,仰着面孔笑,“你们叽叽喳喳说什么呢?”
三人不语,丁香自去滤茶,金宝去叫小丫头打水进来给他洗脸,青竹伺候他往卧房换衣裳。一时金宝端水进来,别人都出去了,独她拧了面巾递给池镜,“玉漏到老太太屋里伺候去了,她同你说了么?”
池镜坐在床上笑睇她一眼,“和我说什么?和我说得着么?”
金宝翻了个白眼,接过帕子去洗,“听说二奶奶生了她的气,你去劝劝吧,二奶奶那脾气,没得好好的
两个人,倒别弄成了仇人。”
池镜倒在床上,“你怎么老爱多管闲事?你是在世的菩萨,伺候我算是委屈你了,你该普度众生去的。”
怄得金宝走来踢了他脚一下,骂骂咧咧出去了。池镜也不理论,仍仰面倒在床上,盯着床架子上坠的香囊发笑。最初听见玉漏的变动,他委实也吃了一惊,惊过后细想,怪道她对凤家那头不急不怕的呢,死不松口他在外头置房子,原来她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去处。
如今她到了老太太屋里,络娴即便知道她的事,也不能走到那屋里去赶她。以什么名目?要是明明白白告诉老太太,伤的是她凤家以及她大哥的脸面,丑事到底是出在他们自家人身上。尽管里头还牵扯着他,更不敢轻易告诉了,万一老太太恼羞成怒,说是他们凤家使了个狐狸精来火祸害池家的少爷,她岂不是自讨苦吃?络娴虽然笨,这些总还虑得到,何况如今她还不知道。
忽然之间掉了个头,换玉漏可以不慌不忙地同他强着了。
池镜昨日便打发永泉去同作保的人退看好的那处宅子。永泉又气又懵,急道:“可人家保山说,卖宅子那位老爷人已从杭州启程过来了,这不是拿人当猴遛着耍嚜。”
池镜也是百般无奈,“那你就许他些银子,就当给他白跑一趟的赔偿,连盘缠也给他。”
宅子没买成,平白倒赔出去些钱。所以他才怀着落井下石的心情睡在铺上想,玉漏要和络娴反目成仇也不干他的事,最好络娴骂她几句,代他出口恶气才好呢。
可没过两日,在外头听见朋友说凤翔要赶在中秋前回南京一趟,听说是押送江阴县的粮税上缴南直隶户部。怪不得凤娴一直没信送来南京,原来是憋着要亲自回来问他们的罪。
这下他不能再事不关己,少不得走到络娴那头去探听虚实。不赶巧,去的时候玉漏前头也刚进那屋里,是去替老太太问话。
老太太那心思,要问络娴个不是,不使别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