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足,落座时自然坐到了沉兆洪右手边的位置。
王美琳天天给她的丈夫孩子洗脑“家产”,沉纪雯从小就和她不对付。
本来不打算站出来的,但王美琳一开口,她就像本能一样要治她的气焰。
王美琳笑容一滞:“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
沉纪雯打断她:“我不是孩子。爸妈不在的时候,很多事也是我决定的。”
没人再说话。
她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偏头看着沉时安:“你以后就坐这,不用跟谁让。”
王美琳还在笑,但笑得有些勉强:“纪雯辛苦了。这么多事也要你操心,连这孩子……也是你一手认下来的?”
沉纪雯望向她,一字一句:“我弟弟的事,不辛苦。”
这一句话,让王美琳脸色沉了下去。
她本想绕过正面攻势,先从沉纪雯下手,试图挑拨离间。现在反被挡了回去,反而更难下手。
沉兆洪没看她,只缓缓道:“这孩子我已定下来。以后谁有意见,来找我说。”
这话像是落槌,无人再开口说话。
晚饭结束,众人纷纷离席。沉时安没急着回房,顺着花园小径散了几步。
他在园子角落停住,远远望见沉乐琪正朝别墅门口走去。
她一脚踢着石子,后头沉时杰在模仿她的动作,笑得没心没肺。
“你又学我做什么?”沉乐琪回头,没好气地说。
“就想跟你走一块儿嘛。”沉时杰不在乎地耸肩。
沉乐琪没答,继续往前走。
那一瞬间,沉时安忽然明白了。
他并不羡慕他们吃什么,也不嫉妒他们穿得多好。
他只是突然意识到,原来在这个家,孩子是可以这样被对待的,有人纵着、护着、宠着,不必处处提防,不用事事自保,不需要在每个错误后迅速学会道歉。
他原本,也可以是这样的。
不是在楼梯间里躲着母亲,也不是拎着塑料袋钻废墟捡铜线,更不是在社团大哥面前低头赔罪,学着把自己往尘埃里压。
而是像他们那样,可以撒娇、可以任性、可以被原谅。
如果不是出生在那栋阴暗潮湿的铁皮屋里,那本该也是他的人生。
以前没见过,所以他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甚至,如果父亲当年没离开,母亲是不是就不会时而清醒时而疯癫,他是不是也可以有一个正常普通的人生,不是大富大贵,但至少不必总是提心吊胆,不必这么早就学会生存?
可他没那个命。
如今就算进门,也有人想把他踢出去。
也好。
若非如此,他还不知这家里规矩到底怎么定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麻木地活着,没有怨、没有恨、没有期望。
可就在这一刻他才察觉,心底其实藏着一股绵延多年、悄无声息的恨,它从未真正消失过。
风一阵一阵地吹过,他站在原地,手指抓紧栏杆,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屋里灯还亮着,佣人在收拾饭厅。
他回到房间,关上门,换下衣服,坐在书桌前。
桌上是一张崭新的身份证,还有刚拿到的宗谱誊本。纸张厚实,上头写着他的名字:“沉时安”。
他盯着这三个字看了好一会儿。
自己已经不再是“那谁”。
他有了正式合法的身份,这名字从今以后是他的,而他将用这个名字,在这个家里拥有属于自己的位置。
他提起笔,继续在账本上抄录数字。手一笔一划写得极稳。
窗外风声大了些,远处的猫叫了一声,很快又沉寂下去。
他知道,这个家不是谁想进就进的。
但现在他已经站在门内,就不会再出去。